“不用分开就能体验到,好像很划算啊。”
她就是这样,用最天真无辜的语气说着从周夫人那边学过来的东西,不需费力就能搅乱沈意远的心湖。
“夜深了,睡吧。”
“好嘛,可是我们就是啊。”
“是的。”
听到想听的答案,林晚宜满意入睡。
至于沈意远何时睡的,月知,风知,林晚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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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觉早,昨夜她们回逢安院的时候时辰还早,一番闹腾下入睡的时间也比在王府里早。
她又不是懒虫,睡得早自然醒得早,自然是不困的。
“我跟祖母多亲啊,才不会因为见外就早起呢,起罢,一道去岱通院陪祖母用早膳。”
上朝的时辰已经算早,沈老太君更早,他们到时,沈老太君已经由嬷嬷搀着在院中散步看沾着晨露的花草了。
见他们一道来,沈老太君对沈意远有些不满:“你来陪着就行了,大早上的把灿灿闹起来做什么?”
“祖母忘啦,我们要一道吃百蕊酥的。”林晚宜松了挽着沈意远的手,到沈老太君身边去了,“祖母放心,他一会儿就走了,唠叨不着咱们。”
嬷嬷退开,沈老太君拉着她的手往里去:“这哪能忘记,嬷嬷将糕点藏得好好的,就等着他走了再拿出来呢。”
说这话可一点没避着后头的沈意远,还回头睨他:“上朝要紧,将军府离皇宫远点,临之你吃快些,早点出发吧。”
谁叫他昨天扫兴了,今日只能受着了。
沈老太君平日早膳用的都是些清淡易克化的,知道林晚宜吃得精细,今晨膳桌上丰盛得很。
百蕊酥也在桌上,昨日已经尝过味道了,跟沈意远说那些只是说笑,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不至于真为个糕点吃伤了身子。
沈意远吃完先走,她们慢慢吃慢慢说。
林晚宜说过在给沈意远制衣的事情,沈老太君问了一句,正好秦桑将未完成的衣裳也带来了,让人去逢安院取了过来。
前段时间她没怎么出来,衣裳已经快完成了。
女红方面沈老太君也是一把好手,只是这么多年不拿针线,眼睛模糊了,技法也有些生疏,绣了两针后觉得毁了林晚宜的手艺,拆掉还给她:“这可得辛苦灿灿了,祖母帮不上忙啰。”
到底是名门闺秀,便是眼睛看不清了,也能凭着手感飞速将绣的几针拆了,林晚宜都没来得及阻止。
“祖母手法多好啊,拆了多可惜。”
沈老太君细细摸着她绣的纹样,又将衣裳举起,借着日光仔细看:“不是祖母谦虚,灿灿你这手艺比宫里头的绣娘也差不了多少,真便宜临之这小子了。”
“绣嫁衣时跟宫里来的绣娘学了几天,娘怕伤眼,不许我绣太久,就学了点皮毛,厉害的都没学到。”
沈老太君赞同周夫人的做法:“是伤眼,这袍子你也别急着绣,慢慢来。”
说起这个林晚宜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可真不是勤快人,绣两针歇一会儿,原本布料是按照春衫来选的,天冷的时候就选好了,那时还觉得不急,现在眼看着春天快过了,这衣裳还没能上身。
“祖母知道的,已经慢得不能再慢了,祖母是在笑话我偷懒吧?”
缝绣衣裳的事情,她恨不得跟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说了,不常出门的时候,信可没少了,收信的人虽没亲眼见着衣裳,但是对她的进度了若指掌。
她现在想,她这衣裳为什么绣得慢,一天写那么多字,再拿绣花针的时候当然手累眼也累。
沈老太君笑了:“这算什么偷懒,想当年祖母嫁人后就没碰过针线,不是你祖父不缺衣裳穿,相反他整日舞刀弄木仓的,衣裳可容易破了,祖母就当看不见,等你祖父将衣裳换下来,不是扔了就是叫丫鬟补上了。”
“祖母不是帮临之缝了许多衣裳?”林晚宜惊奇。
“那都是再回望京之后了,你祖父在战场上,我在望京城中守着家和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才将针线拾起来。”沈老太君卖关子,“知道祖母为何一嫁了人就不愿意碰针线吗?”
林晚宜摇头,依着沈老太君前日讲的故事瞎蒙了一个:“祖母那时候不够喜欢祖父?”
“不对,喜不喜欢的,后面喜欢了也没给他缝啊。”
“我猜不出来,祖母快告诉我吧。”
沈老太君冲嬷嬷挤挤眼:“我还要老脸,你替我跟灿灿说说。”
嬷嬷是沈老太君未出嫁时候就跟着的,对这些事情清楚得很:“老太君当年啊,其实根本不喜欢女红,只是被太夫人管得太厉害,才练出了这手艺,这一离了家,多看一眼都嫌烦,当然不愿意缝。”
林晚宜杏眼笑弯了:“原来祖母也会这样,怪不得能与祖父如此恩爱,既然这样能促夫妻情深,那我可继续懒着了。”说笑归说笑,要懒以后再懒,眼下这衣裳可不能拖了,“等我将这件衣裳完成了再懒,春日的衣裳,要来不及穿了,我这两天得抓紧些。”
秦桑也是因着这个才把这衣裳一起带过来。
“不急,年年都有春日,现今已经是春末,就是赶着这两天做好也穿不了几天,不如等着明年开春给他穿上,辛苦缝制的衣裳,当然要让他穿上一整个春日了。”
给他做衣裳是一时兴起,没想过旁的,只想着能让他春日里能穿上,现在听祖母这么说,实在太有道理了,春日又不止今年有,年年都有,不行就明年嘛。
再说女郎的衣裳款式和布料每年都不同,耽误一两年可能就不时兴了,但是郎君不同,衣裳款式四五年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布料更不用说了,主要以穿着舒适为主。
将手中穿好的针线放回针线篓子里:“就听祖母的了。”想起之前跟沈意远提起衣裳时,他好像有点期待,又有些犹豫,“可是之前同临之说过衣裳的事,他一直等不到,会不会失落啊?”
“他失落个什么劲,他要的是你这人,要的是你心里有他。”
跟周夫人说这些她能面不红心不跳,可是祖母毕竟不是从小一起生活的,说起这个她不免有些害羞,遮着红脸道:“祖母说什么呢。”
看她不打算绣了,嬷嬷和秦桑绿枝把小几上的衣裳和针线收拾走了。
沈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祖母说的可都是实在话,灿灿你莫害臊,说起这个祖母还要谢谢你,幸好有你,临之心里头才有了挂念,不想刚从北戎回来的时候,一脸胡子拉碴的样子,祖母差点没认出来他。”
确实,那满脸的大胡子,林晚宜可忘不掉。
有时候在书房里陪他,看他伏案认真的英俊侧脸,想起栖夕阁那一瞥还忍不住想笑。
“应该是赶路没顾得上,我看后面都好好的了。”
她这说法跟沈意远当初的说辞一样,沈老太君以为他跟林晚宜说的时候也用完了这借口。
“哪是为这个,他惯会找这些借口。”
林晚宜没跟沈意远提起过这个,这个是她猜的,毕竟后面再见面,他就是如今的俊俏模样了。
“借口啊,那是为何啊,难道他天生是个邋遢的?”
若他真是邋遢的性子,成亲才几个月,想要掩饰还是能办到的,可往后还有几十年,他能一如既往掩饰下去吗?
胡子就罢了,男子四十后蓄须的不少,不到美髯公的程度,但也都是干净整齐的,不像他当初那样潦草。
林晚宜有些接受不了,希望自己是会错意。
“不是,他不是邋遢的性子。”
林晚宜暗暗呼了口气,安心了。
沈老太君话音一转:“可这才要担心,所以祖母才要谢你啊,灿灿。”
这可把林晚宜的好奇心吊起来了,他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回了望京之后备受皇上器重,甚至都不用担心他再去战场上搏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处处都好,哪里需要担心,而且我真的没帮他什么,祖母把我说糊涂了。”
沈老太君解释:“你也知道临之的娘走得早,他爹光知道在南栗躲着,也给不了临之什么关爱。临之八岁就离了望京,没有什么同辈至交,在南栗估计也够呛,后面一个人在北戎,身份渐高是值得高兴,可是高处不胜寒,地位越是高,身边能说话的人也就越少。”
再听他的事,娘不在爹不爱,林晚宜心都快揪起来了。
“幸好有祖母疼他。”
“祖母是老婆子了,离得这么远,家里还有博远和阿瑄,不够啊。”说起这个沈老太君心里有些难受,“别人上有老下有小,虽然累,但是为了家族兴旺,特别有奔头,临之正相反,他身份尊贵,至多担心一下祖母这把老骨头,除此之外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没有奔头啊。”
林晚宜懂了:“他回来时那般模样,是因为他一人住当时的镇北将军府,府里无他在意之人,怎样都可以,只要出门见人时打理一下便好了,不想皇上急召,他没来得及。”
“正是这个理。”沈老太君继续道,“回望京都如此,在北戎时估计更糟。”
林晚宜化心疼为力量,捏紧了拳头:“祖母放心,我会给他足够的关爱的,再不让他消沉。”
沈老太君看林晚宜,是越看越满意,舒心一笑:“临之没看走眼。”
“不对啊……”林晚宜想到了什么,“他哪里没有奔头,我不是他的牵挂吗,明知道我常去宫中,怎么不修边幅呢?”
哪有人会在心仪的人面前露出邋遢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