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听皇上提过,王爷棋艺高超,这残棋已经困扰臣多时,不知王爷可愿赐教。”
沈意远深谙其道,只消一眼,便可知这盘残棋并不简单。
“右相过誉了,谈不上赐教,只能说勉力一试。”
“王爷谦虚。”
两人相对盘腿而坐,一同观望破解这棋局。
林晏昼在右相身后站着,他的棋技寻常,跟寻常人对弈还有输有赢,自然比不上右相和沈意远。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解不开这棋局,索性不看了,转而看向垂眼沉思的沈意远。
他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定了主意今日不给他好脸色。
书房里墨香浓郁,窗外竹林清幽,满室的文人书卷之气。沈意远明明是武将,却能融于此景。
林晏昼心里止不住地赞叹,连带着脸色也柔和了。
“啪”一声,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林晏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给迷惑了,咳了一声忙摆出冷脸。
右相和沈意远专注与棋局,压根没有注意他。
沈意远落子后,右相执白子和他对着走了几步,果真解了。
“高,实在是高。”彻底忘了摆这盘棋出来的意图,忍不住拍掌叫好。
林晏昼继续咳,想提醒右相矜持。无奈嗓子都咳冒烟了,只得右相一句:
——“嗓子不适就去喝茶,别扰了书房清净。”
碰了一鼻子灰,郁闷地喝茶,悄悄瞥了沈意远一眼,正和他眼神对上。
沈意远开腔:“子安不怎么不坐?”
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悦耳甚是,他也迷失了,咧嘴:“现在坐。”
右相问沈意远:“临之如何想到要这般解局?”
连称呼都变了。
书房内的气氛悄然转变。
沈意远暗松了口气:“偶然得了一兵书,其中有一篇正巧与此棋相似,竟然真解了此局,全凭先人的智慧。”
听到兵书林晏昼眼睛都亮了:“什么兵书,能借我看看吗?”
“在望京家中,回去后可差人送到相府。”
还得有十多天才能回去,林晏昼肩膀垮下来:“行。”
“临之可记得那篇?”右相也想看看其中精妙。
听懂右相言下之意,沈意远颔首,起身往书案边去:“我来写。”
房内无下人伺候,林晏昼一边帮他磨墨,一边看他笔走龙蛇。
一会儿欣赏他文武兼修,一会儿埋怨他目的不纯、觊觎灿灿,两种感受在脑中互搏,终于是欣赏占得了上风。
恍惚觉得,灿灿若嫁他,好像也不错。
这厢沈意远凭着一盘棋扭转了局面,那厢沈老太君也乐呵呵地将一对儿镯子戴到了林晚宜纤细的腕子上。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次登门不是提亲,主要是为两家互通一下心意,免得不成事,日后见面尴尬。
既然不是直截了当地谈亲事,林晚宜也不用避忌,沈老太君到了后院,她就出来陪着她们说话了。
沈老太君挑的镯子很合她的心意,她斜靠在周夫人身上,晃晃腕子,笑盈盈地说:“娘,你瞧瞧。”
“别晃了,娘眼馋,小心半夜去你房偷了据为己有。”
沈老太君面前,周夫人也是晚辈,她老人家不常出来,周夫人说这话也是为逗她老人家开心。
林晚宜配合地用衣袖将镯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娘可真坏。”
“灿灿喜欢这样的,将军府里还有许多,等回了望京随灿灿挑选。”
沈老太君没女儿,两个儿子都好面子,连句软话都不愿意说,年轻时候就羡慕人家母女亲亲热热说话的模样,现在看这更是眼热,巴不得林晚宜早点嫁过去,好方便她肆无忌惮地贴在她身边儿撒娇。
抿了口茶,意味深长地朝周夫人道:“天儿不早了。”
周夫人了然,拍拍林晚宜的手:“老太君送的头面珍贵,你去收好。”
看她们这样,林晚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她不适合在边上听。
趁她去旁边屋子,沈老太君郑重提了今日来意。
幽篁殿里沈意远就透了心意,周夫人早有准备,也满意他的为人。
两家人心意相通,一拍即合,待回望京,便可开始按规矩走礼节了。
事情顺利,沈老太君脸上的笑就没消过,她没忘记前院的孙子,想他半夜赶回来求她成全的样子,今日来一趟不见一面,晚上不定怎么抓心挠肝呢,贴心地为他谋划:“临之心仪灿灿,可灿灿没怎么见过临之,是不是……”
行宫里灿灿晕过去,甚至没看清临之的脸,上次见到还是接风宴,周夫人也觉得他们需要见一面,最好能说说话,彼此熟悉一下:“我派人去前面叫临之。”
估摸着她们说好了话,林晚宜进去,周夫人噙着笑:“灿灿,前两天皇后娘娘不是赐了一幅画,拿来给老太君看看。”
林晚宜往周夫人身边坐:“我让秦桑去取。”
周夫人看她:“你去。”
沈老太君也看她。
猜到她们的用意,林晚宜脸上有些热,咬着唇起身:“那……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