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账
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一心一意为他打算的夫人。
无论是在酒坊还是在家里,头上都有周晟压着,不管他再努力再用心,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这些年杨氏没有一句怨言,默默地为他付出,尽管身子不适,仍然一丝不苟地操持着庶务。
可母亲一句话,就将这中馈给了新嫁来的二嫂。
他不敢反驳,不敢质疑,不敢为她争取。
他实在是愧对杨氏。
“老爷,我们是夫妻,何需说这些话。”杨氏微微抬头,试探着问,“曹家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这笔账是曹家旁支欠的账,却是二房傅老太太签的字,大房那边不认,二房也不愿担着,此事就这么僵着,曹家和我们有不少年的交情,硬催是不行的。”
周建也是焦头烂额,一想到这事就头疼,“我请来曹大老爷,让其先垫付一些,再想解决的法子,曹大老爷不肯,提起二房那边就来气,没吃几口就走了,不得已,我又请来曹二老爷,曹二老爷非说他母亲是被人哄骗才签的字,我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真是有苦难言。
若是开口要账,怕是会有损两家的情分。
周建嘴边溢出一抹长叹。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这白字黑字写的清楚,何况曹家不过出了个曹三郎,周家却有整个二房坐镇,这账曹家迟早要还的,再拖也拖不过明年,老爷不必太过忧心。”
杨氏轻声安慰。
周建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可要是他不做些事,如何能让父亲刮目相看。
杨氏虽然贤惠,可只是个内宅妇人,有些事还是妇人之见,不能帮他拿个主意。
后面杨氏又说了些话,他却没了心思听,敷衍的应付着。
没过多久,下人端来养血汤,杨氏服侍着周建喝下。周建迷迷糊糊地喝着,脑子晕晕乎乎地,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杨氏喊来刘妈妈说了一些话,然后才睡下。
雨渐渐停了,周府静悄悄地,偶尔听见虫鸣鸟叫。
卯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青灰的天际,掠过府邸楼阁,拂过树梢荷塘,昨夜因为下雨而带来的阴霾之气瞬间消失不见。
何采薇早早起床梳洗,梳了个规规矩矩的发髻,陪着何佩玉一块儿吃过早饭,嘱咐了几句“不要下床”“有什么事让花蕊去做”之类的话,喊了方妈妈过来问了些事,然后提着个小盒领着几个丫鬟出了门。
“小姐,昨晚上半夜花蕊睡得沉,奴婢瞧着没什么异样,不过下半夜时,因为外头还下着雨,雨声不小,姑娘起夜喊了好一阵,奴婢才听见,花蕊睡得太实,还是奴婢叫醒她的。”
莲香低声说着,语气中流露出不满。
“奴婢想着姑娘若是还要起夜,花蕊又听不见怎么办,就索性和她换了位置,睡在门帘处”
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几个二等丫鬟,声音压得更低,“折腾了一阵,奴婢睡意全无,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竟然听见有细微的哭声传来。”
说到这,眉眼一下提了起来,令何采薇都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她往下说。
“奴婢睁眼往内室里瞧竟然瞧见幔帐里,姑娘并未睡下,而是缩在床角在哭。”
是因为大才叔夫妇的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