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明,绮丽的云霞穿过窗棂丝绵纸,满室漂浮着旖旎霞光。
浴间愈发地热,暖池上方笼罩一层氤氲热气。
腾腾热气与淡淡霞光相融,轻而慢地浮动,丝丝缕缕萦绕着,似朦胧的柔纱一般披在林晚宜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微微粉光胜玉靓。
沈意远的声音好像也浸了这里的水汽似的,低沉中带着些微的哑,深深凝望着林晚宜半点移不开眼,意味深长地说:“皆听灿灿的。”
林晚宜被气糊涂了,脑中只余一丝清明,不过在沈意远炙热的目光下,这丝清明没能发挥作用,归于混沌的思绪中。
她算是彻底忘了上回在浴池中四处无依、无处可逃的情形。
帮沈意远褪下衣袍后,她乖顺倚着他,由他抱着下水。
……
“哗哗”水声入耳,晶莹的水珠溅起,落下时晕出圈圈涟漪。
水波荡荡,婉婉娇泣。
不知是不是暖泉熏的,额上鼻尖都沁着细密的汗珠。
迷离中,林晚宜能看见自己睫上水珠摇晃,她终于想起上回整整歇了三天的事情,只是可惜醒悟得太晚,到了池水中央,一切难以由她。
……
夜色吞霞光,明月悬窗前,波光浮人影。
林晚宜懒懒地趴伏在池边石壁上,枕在凝着水珠的手臂上,任沈意远拆髻上已经松散歪斜的钗环,松开挽起的发髻任乌黑的发丝隐入池水中。
满头的珠翠颇有些重量,不稳时扯得林晚宜头皮疼。隐隐的钝痛随着垂落的青丝而来,才迟钝地觉得疼。
“头扯得疼。”说话时嗓音还有些飘然,沁得出水一般软糯。
沈意远托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发浸入池中,温热的泉水荡漾包裹着,还有她帮着轻轻揉按。在他的动作下,略发紧的头皮很快松下来,林晚宜觉得舒服,阖目长舒气。
池子里待久了,热气熏得人脑中昏沉,乏力后歇下来很快开始犯困。
可在这池中还有一点不好,若现在是在床榻上,她累了只要头一歪就能安心入睡,这里却不能,顶多倒在沈意远怀里浅寐片刻。
林晚宜使小性子,不停催促着沈意远动作快些。
从浴池处到内殿中,她累得连每日要涂的香膏润脂都免了,指使沈意远送她上榻后就要睡。
因为傍晚回来后直接入了浴池,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于健康无益处。
沈意远不让林晚宜躺下,托着她的背不让她躺下,又挪了软枕垫在她腰后。
“用些吃食再睡。”
略低哑的声线有些慵懒,好听极了,春风化雨一般,听得原本要发的脾气也哑了火,林晚宜只噘着被碾磨后异常红润的唇:“可是手上没力气了,夫君喂我。”
颊边的酡红洇到眼尾处,沾湿的眼睫宛若淋雨的蝶翼,轻轻扇动着,好不可怜。
沈意远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的,端着甜津津得八宝膳粥,坐在榻边,一小口一小口地耐心将与玉勺送至她唇边。
林晚宜吃得慢,熬得浓稠软烂的粥也要细细咀嚼:“你也吃呀。”
秦桑还是了解林晚宜的,送来的碗也比平常大些,林晚宜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沈意远吃了一口后,林晚宜问他:“甜吗?”
他摇头:“不如灿灿甜。”
“我看是不如你嘴甜。”心里甜丝丝的,比较起来口中的粥好像真没那么甜了。
说话时瞥见在水中泡久了泛白发皱的手,蹙眉将手摊在沈意远眼下:“都怪你,变丑了。”
沈意远舀了一勺粥喂她后,将碗放在一旁矮几上,牵起她的手,指腹轻揉她起了皱的指尖处,俯身一一吻过她的指尖:“灿灿怎么样都是美的。”
十指连心,痛连心,痒也连心。
林晚宜自视经验丰富,感觉到再亲就不对劲了。浴池里已经耗尽了力气,再招惹他今儿夜里就别想睡了,她咬着唇抽手,将手藏到缎被之下。
“困了,快吃了早些睡吧。”
将一碗粥分了吃完后,简单漱了口后两人睡下。林晚宜靠在沈意远胸膛上,数着耳边的跳动声将要入睡。
沈意远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碾着发尾细细摩挲:“谁惹你生气了,还是望京城里又有来信?”
他声音很轻,胸腔处的震动却惹得林晚宜耳根发痒,她抠着沈意远寝衣缝边处,嘴一撇:“遇到坏人了,坏人咒我生不出孩子,还咒我终会失了夫君的疼爱。”
她又不是菩萨,可不会因为信国公夫人年纪长、辈分大就不同她计较。
不错,她是能说些不中听的刺刺信国公夫人的心窝子,说完也确实消了点气,但这还不够。
这枕边风她吹定了。
手抵在沈意远胸膛上,撑起身子,对上沈意远的眼后失落地半垂下眼帘,配着红晕未散尽的眼尾委屈极了:“夫君会如信国公夫人所说厌弃我吗,我想跟夫君生孩子的。”
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沈意远先是眉头深锁,后展眉捧住林晚宜的脸颊,深深望着她:“灿灿,你早已融入我骨血,哪怕削肉剔骨也难将你我分开。”
林晚宜这副委屈样子有九成是装出来的,被热烈的情话惹得颊上一阵发热,躺倒在沈意远怀中,抬手捂住飘红的脸颊:“用了甜粥嘴巴也变甜了。”
收紧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沈意远沉声说:“孩子的事情不急,顺其自然就好。我早年在北戎受过伤,伤了根本也说不定。”
“瞎说什么呢。”
他这哪里像伤了根本的样子,明显是为了宽她的心说瞎话呢。
感动过后觉得好笑,林晚宜故意憋笑沉吟:“那……夫君岂不是没有瑞芷夫君厉害了。”
沈意远锢住她的腰不让她逃开,翻身覆上她的唇:“既然灿灿不困,便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