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画舫外传来一阵马蹄杂乱的声响。何采薇回头看去。
十来辆马车不约而同让出一条小道,一辆乌木打造的青辕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藕色车帘一侧缀着银点翠水蓝如意挂件。
这挂件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令何采薇心头一滞。
何采薇下意识的捏紧手心,身躯已经不受控制变的僵滞起来。
下一刻车帘被掀开,马车稳稳停下,一个身穿月牙白翠纹直缀,面容略显苍白的男子走下马车,轻轻咳嗽一声,身旁的长随忙伸手搀扶。
“无碍。”男子摆手拒绝,眉头轻皱,然后往画舫这边走来。
他还是这个样子,细长的眉眼如女子般柔和,肤色白净,声音低沉轻和,在外人看来他的性情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实际上他却是有着与相貌截然不同的倔脾气。
想起过往,何采薇眼角有些湿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看着方生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你发什么愣呢?”何煜走过来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何采薇“呀”的轻呼一声,狠狠瞪了何煜一眼。
何煜却是没有再看她,眼中露出惊喜,向前迎了上去,“方兄,我还以为今日你会失约。”
方生轻咳一声,微微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岂会不来?”
何煜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你的身子”
“二叔请了个江南的名医给我看诊,开了几幅汤药,我喝过之后好了许多。”
“那就好。”何煜松了一口气,“方兄有带画作过来吗?”
方生笑道:“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哪有这等的好福气。”
方生身子向来不好,听说是在娘胎里烙下的病根,
即便是有心作画,这副病恹恹的身躯也是承受不住这番艰辛的。
何煜神情又暗淡了下来。
“这位是”方生不想何煜忧心,刻意转了话头。
何煜道:“是我二妹妹。”
何采薇穿着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白蝶锦衣,外套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肤色莹白,不施粉黛,水绿色面纱下一点樱唇若影若现,黑白分明的双眸似乎蒙着一层水雾,楚楚动人却又透着一股坚毅,明亮如璀璨的星光。
方生的心如弦般被轻轻触动,觉得这倔强的神情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只是这女子竟是如此大胆,丝毫不掩饰地投来打量的目光,倒是让他诧异不少,觉得有失体统。
“这是方兄,县太爷的亲侄,方大少爷。”何煜瞧着何采薇怔怔盯着方生看,一脸的尴尬。
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看上方兄了吧。
何采薇闻言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自觉失礼于人前,便屈膝行礼以示歉意。
“方公子,请恕小女子无礼。”何采薇没有躲闪,没有羞色,直言道,“小女子舅母娘家开了一间药铺,自小耳濡目染懂些医术,方才见公子面容有荼白之色,走路时脚下虚浮,有咳疾实症,虽然喝了些汤药有所缓解,却是治标不治本,症状并非真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