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黑暗里睁开眼。
这是一个黑红色的房间。
哪怕色调过于昏暗,房间也是有颜色的。在这其中,他却看到了一个纯白的人影。
房间、自己,一切都有颜色,只除了对方。
就宛若上演在老旧电视的黑白电影,这个鬼魅的人、他站在窗边时就像一朵静静开放的睡莲。
他自顾自、安静而温柔地美丽着。
整个画面迸发出一股毛骨悚然的美感,会令人相信他就是囚困于古屋中的美丽艳鬼、要欺骗人类心甘情愿地为他献上心脏。
太宰治立刻明白了,这就是一直出现于他人口述中的法师塔首席、那位传说中的“费佳”。
至于与他关系还算亲近这一条,太宰很自然地忽略了。他要学着吟游诗人感慨上一句,苍空在上,鬼知道那个世界的他为什么和谁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这是何等交际花一样的存在啊!
“您和我们的殿下真是很不同呢。”
立在窗边的人开口,声音念诵经文般柔和。阵阵细雨乘着微冷的风落入碧色湖面、荡开一圈圈蛛丝般纤柔的涟漪。
他说话时的咬字又是和[江户川乱步]截然不同的韵味,虽慢却柔、又有种令人不由自主认真倾听的魅力。
太宰治可不吃这套。冷笑说:“可不是,我又做不上公主。”
话这么说,两个人心里是门清的。比较那笑话似的公主称号、[太宰治]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要名正言顺得多。
那边的世界怎么那样好,好像每个人到了那里都能过上正常而平淡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魔法吗?
啊呀,这算来算去,还是森先生的锅啊!太宰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嫉妒别人家的森先生。
[费奥多尔]终于愿意从窗边回头看看了。合着双手、笑吟吟说:“在您这里,我的名誉似乎不是那么好呢?”
“这可真叫人为难,要如何才能取信于您呀?”
哪怕他此时没有颜色呢?太宰也能够想象得到,他的紫眼睛一定闪烁着最动人、也最是谎言的光芒。
他回以假笑,客套的话是不必经过脑子就能随口说出的:“怎么会?有乱步先生为您做保,您在我这里拥有最高的信任。”相对于老鼠而言。
“想来法师塔的首席一定不是会在背后耍手段的阴险小人。”
[费奥多尔]一弯眼角,轻轻指向太宰身后的电视:“那么,您的考验来了。”
一只干瘦泛着青色的胳膊正从屏幕中缓缓伸出。
“为了不惊动无名诗篇的碎片,我的投影在这里不能轻易使用魔法,请您务必小心。”
“请加油吧。撑不住的话向我求救就好了,不过我想这样的小问题、一定无法阻拦您的聪明才智。”
这时候首席法师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实在是有一点可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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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是一种可爱的毛茸茸生物。
这种生物总是会在闯祸之后用灵动而狡黠的眼神注视人类,轻易俘获他们的心灵,使之不再追究。
丹生羽明也无法追究。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起因还是那小小考验。
像太宰这样聪明的人,谁不知道他已经借着交谈的当口观察了整个房间呐。一些可以利用的小道具早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哩。
电视机里伸出一只手臂,这画面确实惊悚而诡异。尤其是前面蹲着一只手拿镇符、等待邀请女鬼殉情的太宰时。
如若有人在这里,也只能说出“不愧是做过黑手党干部的男人”这样的话了。
接下来的行为就纯粹是在欺负人了。
丹生羽明实在是保有一定程度上天真的。如若不然,他早应该在太宰将镇符贴在电视机上、使爬出一半的女鬼卡住时就提起警惕了。
当女鬼整个头伸出时,这个屋子就封闭了,没有人能从里面离开。
这昭告了他接下来一段噩梦经历的开始。
昏黄微弱的光芒、黑红色调的屋子、卡在电视机里爬不出也走不掉的女鬼……以及手持玻璃面露诡异微笑的太宰共同组成了这段噩梦。
当指甲挠在玻璃上、第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冒出时,首席法师就像一只尾巴毛爆炸开的布偶猫,差点一下蹦起倒挂在房顶上。
太宰还在笑眯眯的挠玻璃、一刻不停,那毫无一丝颤抖的手以及半点没有忍耐的神情令人怀疑他是否有些听障问题存在。
而除他之外,这个房间内拥有人形的两个存在——女鬼和[费奥多尔]的意识投影宛如两只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接触不良似的一阵阵荡漾。
太宰看在眼里,笑容得意又欠打。
这个缺德的人根本就是那种会在冬天拿着干毛巾去擦猫猫、让其发生静电反应的好事之徒嘛。
[费奥多尔]艰难地维持着得体微笑,话语却还是不免带出咬牙切齿之意:“太宰君这是在做什么?”
“哦呀,我只是想要实验一下精神攻击是否能对鬼魂造成伤害,这样的
机会很是难得呢。”
太宰的话语在咯吱咯吱的挠玻璃声中都模糊了。这句话是通过唇语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