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镜中人
宝山殡仪馆的保安见到有警车停在门口，以为是警方那边又有调动遗体的需求。他还没来得及拿出对讲机通知接待人员，就看见秦刀戈打开车门从警车上走了下来。
告别了开车送他过来的那位张警官，秦刀戈刚要往里走就被从门卫亭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的保安大哥拦住了：“哟，小秦，怎么休假休得被警车给送回来了？”
殡仪馆的工作包食宿，但因为宿舍在墓地旁边的缘故，真正住宿舍的只有保安们和秦刀戈。再加上他经常熬夜加班，因此不管是夜班还是白班的保安都和他混的很熟。
秦刀戈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编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和朋友约饭的时候不小心遇上了凶杀案。”
“哈哈哈哈你这运气可真够背的。晚上有空没？我听说食堂那边要处理一堆临期的食物，等我晚上交完班咱一起去食堂后厨搓顿小烧烤？”
听到有免费的饭蹭秦刀戈心中的郁结一下子缓解了不少。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有的话就加几瓶啤酒。
“行，等会我要去补个觉，你换完班记得来宿舍找我。我那里还有几瓶啤酒，到时候我都带过去。”
殡仪馆的宿舍都是标准的单人间，30平米1室1卫没有厨房。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秦刀戈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松软的被褥让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这一天的经历属实是有些曲折，不过把祁诗柳的案子交到了江柠柯的手上，也算达成了目的。
接下来的事秦刀戈是不打算再插手了。
他就一殡仪馆修复遗体的，专业的事情就应该由专业人士做，帮死者查清死亡真相这件事交给警察来再合适不过了。
真没想到一个坠楼案竟然能牵出这么多事来……
可能是因为昨晚白云齐给的药水随着他离开失去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这一上午的曲折经历太过耗费心神，秦刀戈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甚至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换。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5点多，明明睡了很长时间，但秦刀戈还是感觉身体特别疲累，就像是刚被人在睡梦中打了一顿，浑身酸痛。
保安的交班时间是晚上6点，想起中午的约饭，秦刀戈强打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褶皱的外衣，将其随手脱下扔到了椅背上，打着哈欠睡眼蒙胧的走向卫生间。
现在是三月末，天黑的还是挺快的，殡仪馆的墓地依山建造，太阳西落，山体的阴影正好压住了墓地旁边的宿舍。
在殡仪馆工作这几年，秦刀戈的活动范围除了地下一层就是宿舍。即便天色昏暗，可仗着对自己住处的熟悉程度，他起床后并没有开灯。
这就导致了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屋内的异样。
屋内残存的光线努力地想要驱散黑暗，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充斥在房间各个角落的黑暗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几道可怜的光柱很快被黑暗同化，溃散在窗户边缘。
就像是秦刀戈曾在滨海酒店1024房间主卧内看到的那样，本该无形的黑暗渐渐凝成了如有实质的模样。
它们无处不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房间内的唯一活物。明明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但还是蜷缩在阴影处磨着爪子，在弱小的猎物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背后一点一点缓慢靠近，试图一击毙命。
秦刀戈还是那种刚起床意识都不太清醒的状态，他踩着拖鞋，揉了揉自己睡得到处乱翘的头发，毫无防备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随手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镜中眼下挂着大大黑眼圈的自己，秦刀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后要好好的调整一下作息。如果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的话，总感觉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冷藏区冰柜里和那些尸体作伴了。
看着镜中满脸疲惫的自己，秦刀戈后知后觉的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进卫生间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开灯。
可没有开灯为什么他现在能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镜中的影像？
秦刀戈刚意识到这一点，就看到镜子中那个和他长相相同的人影竟自己动了起来。
镜中人在笑。
它嘴角勾起的弧度慢慢变大，逐渐突破了人体极限。仿佛有两把无形的匕首卡在嘴角在一起用力往耳根的方向撕扯着，将它的嘴角划开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秦刀戈后脊发寒，看着镜子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感觉自己的嘴角也开始疼了起来。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温热黏腻的液体从嘴角流到掌心，指尖还有皮肉翻开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状况。
镜中人眼里满是嘲讽之色，他似乎很满意秦刀戈现在的模样。它缓缓抬起手，又在脖颈处划了一道。
它脖子颈动脉的位置上出现了血痕。
与此同时，轻微的刺痛也从秦刀戈颈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