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商议好了,她便提出去看看情况,韩大弟也说一起,姐弟二人便出了门去。
只见那货郎敲着铜锣来到后山村,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放好杂货担子,便等着人来。
不一会儿,各家各户便都派了人过来,这货郎可好长一段时间门没来了,大家都缺这缺那的,就等着补齐,因此不一会儿这老槐树下就聚了二十来个人。
只是,往常可以以物易物的,这次却不行了。
只听那张货郎大声地对着村民们说道,“如今县城城门紧闭,我收太多东西找不到地方销出去,只能砸在我手上,所以这次就不能拿东西换了,麻烦大家花银钱买东西了。”
不少按照往常规矩,拿着东西来准备换盐换针线的人,不由得一阵急切,他们可就指望着用东西换点盐和针线的,他们这种人家,家里哪里有银钱。
只见这些人有的拿的是一篮子的鸡蛋,有的是拎着两只土鸡,还有拿着熏兔子和熏野鸡的,这种是村里会打猎的人家,还有拿着编织好的竹篮竹筐的。
往常张货郎是收这些的,反正也不算重,他挑着回去县城里卖,还能再挣点差价。
对村民们而言,为这么点东西专门走几天去趟县城也不值当,所以张货郎价格出低一点也能接受,一时双赢起来。
可这次,张货郎不收了,这可咋整啊。
针线可以先不买,那盐还是必须要的啊,不吃盐干活哪里有力气,尤其马上要忙春耕了,更是要把饭菜做得咸口一点,可不正需要盐的时候嘛。
这货郎几个月没来,大家再怎么攒,这家里的盐可都是耗尽得差不多了。
正愁眉苦脸之际,张货郎又抛出一句话,“如今这盐可要比上次贵一半了,不是我坑大家,是如今县城里的进价贵了一半,不仅盐,大部分东西都贵了将近一半,我没有多挣大家钱的。”
“大家这次赶紧买吧,如今外面乱着,我担心这盐还要涨价呢,要再涨我这生意不好做了,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这张货郎大家常年打交道的,向来做事诚实公道,他这么说,那必然是外面物价都涨了,众村民不由得更加愁眉苦脸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里哪怕少数几户家里有点银钱,但也不算多,自家买完盐就不剩啥了,自然没有可以外借的了,眼看着好多户拿着东西过来的人家就要买不上必需的盐了。
韩采薇姐弟两过来刚好看到大家苦着脸这一幕,刚好前面站着的是上午打过交道的翠花,她问了句什么情况,翠花便把无法以物易物和盐价上涨的事简单说了。
韩采薇看了下村民手中拿着的东西,大多是吃的,还有少部分是手工艺品,她有了个想法。
只见她悄悄对韩大弟说了几句,韩大弟听了连忙点头,他也觉得这个主意好,那些东西他们家可以吃也用得着,干脆花钱都买了来,也解了村民们的燃眉之急。
于是韩大弟站出来,说了一句,“各位乡亲们,我是那大刘家的亲戚,这样,你们把东西卖给我们吧,我们家用得着,如今县城物价确实都上涨,我家按上次售价贵一半的价格收!”
之所以让韩大弟出头说这话,主要是他个头摆在这里,哪怕有歪心思的,也得掂量掂量,她现在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打量人性,还是谨慎一点让他先站出来的好。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一喜,能有人收他们的东西,还比之前价格贵一半收,那可太好了呀。
那张货郎也很高兴,这样村民们能有钱买他的货物了,他也不会白走一趟了。
一时这大槐树下,交易开始了。
韩采薇悄悄从身上摸出一堆的铜板给大弟,这还是之前特意换好的,如今大弟负责给钱,而她自己负责收东西。
自然不能直接收进空间门里去,只去大刘家临时买了个板车来,都堆在板车上面,张货郎则站在一边热心地给姐弟两指点着价格。
比如这鸡蛋,之前他们在县城买是3文钱一个,如今则是给村民们涨到9文钱两个,翠花一篮子鸡蛋20个,换到了90文钱,够买一斤多盐了。
这可比往常与以物易物还划算,翠花自是很高兴,可惜冬天鸡不爱生蛋,不然能多攒点鸡蛋,这次就能买更多盐了。
还有那土鸡,之前他们在县城买过,40文一斤,如今给村民开出60文一斤的价格,一位大娘的两只老母鸡五斤卖得了三百文,还有那熏兔子和熏野鸡,也都如此给村民们算了价。
还有村里的蔑匠,拿着竹篮竹筐,也卖给了姐弟两,甚至还买到了村里木匠打好的一副水桶。
这些都是他们接下来逃荒路上能用到的,姐弟两自然也是开心。
等村民们卖完手上的东西,得到银钱,又都换成了想要买的食盐和针线。
张货郎的杂货担上面东西不少,不过主要是这两样,自然也是这两样销路最好,一下子卖去了大半。
货担上还有麦芽糖、点心小食和酸醋等,只是如今生计艰难,竟然没有一个村民买。
更别说挂在上面的风筝、风车、拨浪鼓、蒲扇、雨伞、马扎、鞋子等杂物,村民们自然也都没买。
最后还是韩采薇大手一挥,把张货郎杂货担上面剩下的大部分东西都包圆了,除了吃的,还有杂物,就连风筝、风车、拨浪鼓等小玩具也都买了下来,今后可以给她娘肚子里的小宝宝玩。
一时东西装满了整个板车,韩采薇想着待会儿回去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一些去空间门,另外一些好好规整下放在板车上。
到时候韩大弟推着板车走,不算重,也还算便捷。
张货郎没想到走一趟后山村还能有这样清空货担子的好事,顿时更是眉开眼笑。
一时这大槐树下,难得的所有人都还挺开心的。
可是接下来问到外面的消息,张货郎说出来的话,却又让大家不由得心里沉了沉。
“如今县城门关着呢,说是里面在征兵,不让人进出,我走了几个村,大家都在担心会不会下乡征兵呢。”张货郎说道。
因为他是好几天前离开县城的,四处转了下才来到这后山村,所以此时他的消息要滞后一些,还停留在县城门紧闭征兵的时候的事。
这话一出,吓得大家都噤若寒蝉,没想到除了物价上涨,县城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一时也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只得安慰自己,后山村够偏,希望官差们可别来。
而李顺和翠花听到这话,一时更为犹豫纠结要不要离开。
他们家本来还想如果要走的话,走县城大路呢,这下走不成大路,只得走那难走的小路,不离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可是如今这里又多了一个征兵的隐患,离开的理由似乎也多了一个。
就在翠花家犹豫是否要离开之时,此时双林县城,王屠户家却有人在积极谋划离开。
他家一下子征兵征走了四个人,小院子空荡荡了不少,却没有清净下来,因为屠户娘子的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
之前王屠户并四个儿子,虽然没有找到好的活计,杀猪生意也还没做起来,但好歹还能去打打杂工,挣点银钱回来。
如今家里只剩下四个女的,加一个养伤不能动的老四,日日只有出没有进,屠户娘子怎么不着急上火。
可是着急上火也没有用,如今这县城里,压根儿就找不到活计,洗衣服缝补这些活,都需要大家日子好过的时候,才能接到。
如今各家各户都受损严重,哪里还有这些活往外派,恨不得都亲自动手,缩回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这种时候往往需要政府出面刺激,组织去修路、建厂、修桥这些,给大家提供工作,大家挣到了钱便舍得花钱,就能创造出更多工作,整个县城才能再度盘活。
但这里的政府也就是县衙,不说也罢。
自袁舅爷领着三千丁壮离开后,把这双林县城掏了个半空,双林县衙的官员们敢怒不敢言,如今人走了,他们想着的不是休养生息以及盘活经济,而是想着再怎么捞一笔。
的确就有官员把主意打到了下乡征兵的上面,县城的安危也要人守护呢,不想守也行,交钱免除名额呗,只是如今时日尚短,县衙还没动起来。
这天屠户娘子正在骂她那两个儿媳妇,让她们出去接缝洗的活儿,却是一点活都没接到。
她不仅骂人,什么不下蛋的母鸡、赔钱货等骂声回荡在整个小院,还克扣她们的吃食。
两个儿媳委屈不已,实在受不住了,便悄悄私下商量,为了活下去,她们在策划逃离了,这个家不是她们的家,她们的活路在其它地方。
“我知道那老太婆的钱藏在哪里,我们卷了钱逃去北方吧,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总比在这里被这老太婆磋磨死的好。”他家大儿媳妇狠狠地说道。
二儿媳妇还有些不忍心,尤其还有点不舍得王家二郎,但想到婆婆近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二郎不一定能回得来,也狠了下心,点头同意嫂子的主意。
而后山村的翠花家想了一晚上,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下定决心也北上。
看着韩家有个孕妇,又听说他家得罪过人,本不是特别想与他们同行。
可是货郎带来的消息,说如今县城门紧闭,走不了大路,再加上韩家那天收购东西表现得颇为厚道,这才拿定主意说到时候一起出发。
这下韩采薇他们也不用提前去探路了,于是专心准备起来。
而府城那边,也有不少人开始出逃,有钱的人家去京城,没钱的人家感受到了变动,便想着去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