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承良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接话，蓦地一声闷笑。
“不过，小丫头，有些事情，可不是光凭倔强就能行得通的，该认的，总得认！否则谁都不知道你今天的倔会不会成为你明天的绊脚石，这道理，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您说的对。”叶若笑语轻轻，“但都是活在当下，谁又能说得准，到明天，谁的话会是道理？谁是谁的绊脚石呢？您说，对吗？”
她这话无异于直白地回呛，以她的身份和年龄来言，不仅不客气且相当无礼。
客厅里一刹死寂。这会儿终于连邹承良脸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面庞沉冷下来。
叶若始终保持着淡静纯良的模样，向他轻轻颔了下首：“抱歉，邹董事长，张姨那边还等着我去贴对联，我先失陪了。”
话毕她直接转身，拉住小梨的腕便朝客厅外走去，背脊直挺，步子也很稳。
目视着她离去的方向，邹承良少顷才将目光扯回，意味深长瞥向叶成安。
“你这大女儿，是个人物啊！”
叶成安一悚，后脊的冷汗都险些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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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别墅大厅，叶若终于长吐了一口气，脚步也有些加快。
小梨一路上一直侧目看她，神色古怪，还有些戏谑感的钦佩。
察觉到，叶若错愕地回望她一眼，问：“怎么了？”
小梨啧声摇着头，“若小姐，我发现，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连邹老都敢直接怼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家连先生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你刚才可真是刚！”
“装的。”
“嗯？”
她抬腕碰了碰小梨的手，仅一刹，小梨下意识缩开，然后才重新握住了暖一暖，“我的天，怎么这么凉？”
“就跟你说是装的。”她无奈轻哂，说着还暗暗吐了口气，身上还有心有余悸的轻抖。
邹承良这一回来是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天生气场是种压迫人的阴沉，她也是因为气意拼命忍着才没让自己松懈，若非是提前走，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挺多久。
小梨扑哧一声笑了，调侃她，“我还以为，你跟了霍少之后整个人黑化了呢，原来是个纸老虎。”
可能是太久没听有人提起霍靳琰，叶若稍怔一下，接着虚掐她一把，“瞎说什么呢，小心真变老虎吃了你。”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她笑嘻嘻躲开，她又大咧咧勾住叶若的肩，“不过若小姐，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霍少来找你？你们吵架啦？”
叶若默了默。
霍靳琰今年过年随霍家人一同去了瑞士，大概十天前便走了。
叶若上一次同他见面还是在半个月前，他当时似乎要赶着去开什么会，来的急匆匆的，身旁还有人在一直催，只将这事告诉她就走了，半句话都没来得及多讲。
后来那几天她们偶尔电话联系过，这两三天更是电话都少了。她猜测他大概是身在国外不大方便。
叶若摇摇头，“没，他们家今年去瑞士过年，不在南川。”
“啊……”小梨皱皱眉，“那他怎么没带你去？”
“人家一家人过年，我去算什么？”
“那不一样！”小梨反驳，“就算不带你去，起码态度得有啊，他有没有问过你？而且就算真的是他不方便吧，那也应该频繁联系啊，这都除夕了，电话都没来过？”
叶若眼神微黯，原本不觉什么，此刻被她说得反倒有点空落落的。
默了会儿她刚想再说，兜里的手机率先响起。
看见手机号的一瞬，叶若心跳瞬间像是刚被打落的尘埃又随风飘起，漫无目的地乱窜。
她忙跑到一旁接起来，“喂。”
“喂。”霍靳琰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冽清越，“叶若，是我。”
“嗯。”听见他的声音，叶若的心情不易察觉地有些轻快，回：“我知道。”
“在做什么？”
“贴对联……”
“在外面吗？”
“嗯。”
两人散散碎碎地聊了几句，叶若偏头无声小梨，让她先回。
小梨戏谑的地长叹叹一口气，偷笑着转身走远了。
电话那边的霍靳琰说：“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联系你，也是刚才发现今天已经是除夕，叶若，抱歉。”
听他解释，叶若刚刚那种沉沉的心绪微松，却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没事的，也是我这几天比较忙，我也应该主动联系一下你的。”
声筒中传来几声风响。
意识到什么，她接着问：“你在外面？”
“嗯。”霍靳琰的声音似乎能将冬风化柔和，“我在走路。”
她抿抿唇，尽管有点不舍，还是说：“那，你还是好好走路吧，走路的时候不要讲电话，不安全。”
电话那边的霍靳琰似乎笑了，应得很干脆，“好。”
叶若微默，道：“那，我挂了……”
“等等。”霍靳琰却先矢口截断她的话，“我站住了。”
“什么？”
“你不是说，走路时不要讲电话。”他音线含笑，顺着电话的电流溜入耳朵，隐隐惹人心麻，“所以，我站住了。”
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叶若心弦漏跳一拍。
可还没等她说话，下一句令她更震讶的话已经传来，“叶若，转身。”
她下意识应声回头，眼眸在一瞬间睁大——
不远处，隔着叶家花园的铁黑色栅栏，隔着静谧的车道，隔着冬季稀松的灌木，一个人正站在那儿。
他穿着件挺括的灰色呢子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闲散地插在兜里，隔远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回眸，他唇角浮出一抹笑，插在兜里的手拿出向她挥了挥，同她打招呼。
叶若的心脏不争气地迅速跳动，目光一瞬不瞬，似乎生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错觉，“你……怎么……”
那明明应该身处瑞士，应该身处上万公里外，应该远在他乡的霍靳琰。
他怎么会……
“我来带你走。”他温冽声线继而传来。
他说着走到她面前，绕过小侧门到她面前，挑眉看她，笑得恍若恣意少年，“敢不敢，和我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