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只严肃了一瞬,又变得没了正形:“况且,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早想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了,将来你若嫌孩子烦,我给你带也行。”
明睐小声嘟囔:“您这样子,得把小孩带歪了。”
许老头声音一下拔高八个度:“我什么样子?!”
明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
许老头清咳一声,正了正衣领:“老夫是个正经人。”
端了没一刻钟,又垮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不过你若真决定要留下他,帝君那边,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也不知道。”明睐幽幽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瞒着他,赶紧离开这里,可我如今的境况……”
许老头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凑近他,小声迅速问:“这附近可有人监视你的动向?你我的对话,不会被听了去吧!”
“有人,但离得远,应该只是看我是不是在这,听不到我说什么。”
“你确定?”
明睐点点头:“确定吧,我之前骂他,那些人都没反应的。”
“……行吧。”许老头松了口气。
他喝口茶,味道还不错,咂咂嘴又倒了一杯:“其实看得出来,帝君挺紧张你的,虽然很生气,到底也没有真的伤害你,你们的矛盾,真就没办法调和了吗?”
“没有。”明睐看着窗外明净的天,声音轻轻的,“于我而言,我与他之间,就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不会再自欺欺人。”
“而且您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还关着我不让出去,□□又霸道。”明睐回过头来,闷闷道,“总归我与他之前是不可能的,我不知他对孩子怎么看,我既怕将来他容不下他,也怕他会抢走他。”
“这确实有些难办。”许老头说着,拉起明睐,带他往院子里走去,“不过这个可以慢慢想,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得晒晒太阳,好好养养身体了。”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模样,明睐眼框酸涩,觉得挺对不起崽子的,还在肚子里就要忍饥挨饿。
他扬起脸,轻轻道:“以后不会了。”
—
帝宫问道峰。
千音双臂交叠靠在树上,不太高兴地道:“帝君,为何不让我去见明睐,现在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只小猫崽吸引去了,我去也可以哄他好好吃东西的!”
陆徵鸣随手从一旁法器架子上拎起一把剑,甩了甩道:“你是我放进去的,他看得出来,不会再让你接近。”
而且,连他都不能靠近阿睐,凭什么这只狐狸就可以。
“唉。”没想到自己会被帝君牵连的千音耷拉下眼,道,“所以您到底查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了吗,若他的心不在这里,还想跑的话,您也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啊。”
陆徵鸣十分笃定:“不会。”
千音愣住:“为何?”
“我的确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陆徵鸣没有用灵气,一道剑气掠过千音的挥过去,斩断了那颗巨树,“但只要我对他还有用,他就不会一直跟我怄气,我等着他想通的那一日。”
这几日陆徵鸣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明睐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绝不会真的离开。
千音顿时觉得脖子一凉,感觉自己离身首分离就差那么一步。
她赶紧躲开,内心腹诽,反正她看着明睐这次气的不轻,不会轻易原谅帝君的。
“那帝君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并非是谁派来的呢?他……”
千音话音未落,就见徵鸣提剑,转眼将对面的山头削去一块。
她后退一步,声音徒然变小,但还是倔强地说完了:“他的出现,或许只是个意外,并不带有任何目的呢?”
若是那样的话,帝君可就惨了。
陆徵鸣立即沉声反驳:“不可能。”
若他并非哪方势力派来的,那三生石上为何会查不出他的来历,天道又何须抹去他从前的踪迹?
天道可不是任人指使的性子,除非是对祂有利的事情。
况且,他与魔尊的牵扯,绝不止表面查到的那点东西,什么救命恩人,心悦于他,若真有此事,月芽早将他抓去魔域了,为何还要等到他来了帝宫之后再来搅和。
反驳的理由十分充分,但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千音那句话时,陆徵鸣还是觉得心里一沉。
是一种做了错事之后的心虚感。
一定是错觉。
陆徵鸣按了按眉心,将那股烦躁感压下去,又重复了一遍:“绝无可能。”
千音叹口气,她不知帝君为何如此笃定,但在她看来,人大美人自来了这里之后一直未曾害过帝君,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况且……
千音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一点,倏然直起身体道:“况且,若是他早知您的身份,在发现您的身份后,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反应啊,那日无人知晓他也在斗兽场,他完全可以假装不知,将这戏演下去。”
陆徵鸣眉心跳了跳。
这个问题他自然想过,阿睐明知自己在骗他,那他就肯定知道,自己并不信任他,他想要得到自己的信任,就必须闹一闹,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从前以为阿睐是来刺杀他,或者引他出去让别人来刺杀他,但从三生石那里可以看出,或许,这些都不是他的目的。
天道还不想让他死。
至于目的,他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千音看帝君的脸色变来变去,又悄悄往后退了退。
她倒是乐意看帝君在大美人手里吃瘪,可她不想受牵连,不能被大美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日子好难捱。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陆徵鸣转身冷冷看她一眼,在千音吓得后退一步时,嗤笑一声,将剑扔给她。
千音这头脑,他怎么就被她带沟里去了。
陆徵鸣擦了擦手,又问:“月芽呢,找到他了吗?”
他这几日一直寻找魔尊月芽的踪迹,可对方不知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当初若非月芽横插一扛,如今他还在和阿睐在一起,何须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幸好他的求偶期已经提前结束了,否则更加麻烦。
而且月芽这般行事,肯定是还知道些什么。
“未曾找到。”千音抱着剑摇头,自从那日之后,魔尊的踪迹几乎消失了,唯有偶尔听到风声,他似乎在召集人手,密谋什么大事。”
陆徵鸣颔首:“时刻关注他的动向,若是出现,立即来报。”
“是。”
千音应下,正要再提一提去日月山的事,就见有侍从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