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至高|祖,今于天子,唐皇爱狩猎,太|宗曾说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弓不虚发,张乐高宴。1
门阀贵族皆受熏染,以驰驱野兽为乐。
四季皆宜,狩猎成了上流世家圈层里悠闲享乐的常态。
岐州刺史打着春猎献祭的幌子,邀请关内道巡察使团众人,成了上元节后岐州府衙首要任务之一,各司僚佐忙于筹备狩猎事项。
岐州长史去了书函与陇山监牧使,通传辖地春猎一事,又命各司通知岐州境内各族酋首,诚邀同乐。
不同语言的文书复函,相续传回州府译馆。
经由译语人阿枝经手转录的文书中,部族纷纷表态酋首将起身随行。
既有部族众人,少不了译馆派出精干力量同去,保障沟通。
译馆的上峰点到阿枝,阿枝以家乡长辈染疾,需要人手看顾为由,特意告假,拒绝本次狩猎同行。
对于译馆业务,阿枝历来尽职尽责,尽孝乃是人伦,上峰表示理解,并没有将任务强行指派给她。
府衙里,柴三妙偶尔与李雘遇见,也只是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的李都尉,两个人没有正面交流,却明白对方在关注彼此。
上元夜的灯轮下,他说他的人会将她带去安全的地方,她虽然不清楚他的计划,可是,她信他。
她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此次离开,雍城便再没有译语人阿枝。
柴三妙在府衙里整理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她将文书归类,将自己的席位收拾妥帖。
她手握住刻有阿枝名字的竹牌,在最后的日子里,认真地跟雍城人和事告别。
译馆同僚被通知去往前厅,接待为春猎而来的各部酋首,只留阿枝一人照看空旷的馆所。
独孤淳进来的时候,瞧见她手握竹牌出神,“听馆丞说你在晋州的亲人有恙。”
他知道阿枝告假,他很关心她。
柴三妙转过身说是的。
独孤淳从怀中提出一袋通宝,塞到阿枝手中,“岐州东去晋州数百里,盘缠备得足些,回到家乡也不至于慌乱。”
晋州,前朝平阳郡,柴氏故里。2
回到晋州,也就是阿枝回归平阳柴氏。
柴三妙对独孤淳道谢,又不知道还能多说什么,自己一直在利用他套取消息。
独孤淳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告假也好,远离岐州,回到晋州好好待着,待我春猎回来,便去寻你。”
“寻我做甚?”
柴三妙问得对方哑口无言,“独孤参军,出身士族,你我天差地别,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莫要徒增烦恼。”
不如就此作别。
独孤淳只是纨绔,并不坏,可是不论是阿枝还是柴三妙,都不可能。
独孤淳脸色大变,摔门而去。
柴三妙摇摇头,将通宝收入包袱,关门准备走,不料在译馆前遇上重崖折冲府的武将一行,他们也是今日前来商讨春猎事宜,显然撞见独孤淳一脸怒容。
阿枝上前问礼。
身处中心的李都尉双手抱臂,看笑事,“听闻阿枝先生告假归乡,一路顺风才好。”
阿枝没多搭理这群人,告辞离去。
武将们啧啧感叹,“独孤参军,有缘无分哦~”
阿枝与等候在府衙外的阿鸳一起登上犊车,阿鸳接过她肩上的包袱,柴三妙对阿鸳坦白,“御史中丞是大明宫的人,我们要离开雍城了。”
阿鸳询问如何离开,柴三妙闭上了眼睛,“耐心等待对方接应我们。”
回到夯土院子,在一次夕食聚餐上,阿枝慎重地将告假的理由告诉吐火罗商队,说自己的家乡本是长安东边的晋州,从长安前来岐州谋生的路上遭了变故,如今联系上晋州家人,得知家中长辈有恙,不得不回家。
“在岐州的日子,多谢诸位照顾,阿枝必然铭记一生。”
事情来得突然,大家都很舍不得。
玛夏和多恰不管她的家乡真的是不是晋州,还是长安,地点并不重要,他们知道阿枝这是要走了,在跟大家告别。
玛夏说她要在阿枝回家之前,再做一次胡辣羊蹄。
翌日,清晨就起床去赶早市,阿枝陪着玛夏一路去买羊蹄,玛夏全程都没有多余的话问她,温和如同往日。
回到院子,玛夏和阿鸳进了厨房处理食材,阿枝在院子里布置碗筷,忙碌间隙听到敲门声,她过去打开门。
原来是送时令饮子的小厮。
自那日李都尉在饮子铺请客,小厮果然如约,日日准时送来白草枸杞饮,“阿枝先生,小厮将饮子递上,小心烫手。”
柴三妙取来粗布包裹住陶壶身,近身接过,小厮面上带笑,却变了语调,“大家命我前来接应,两日后,巴扎车行寻我,女冠切记。”
原来他是李雘的暗桩。
所以李雘当日以送饮子为名,让他日日前来,如此便能自然而然地与她有所交集,方便传递信息,而不暴露。
毕竟,小厮送饮子的对象,还有扶风马氏的贵女和关内道巡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