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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亡命天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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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临街,背南面北一幢两层木楼,朱漆大门,上挂一块黑匾,横书四通镖局四个鎏金大字,下跟益州分号一行小字。楼房出檐,六个朱漆廊柱,挨门廊柱镌刻一副对联:“四座四时四美益,通南通北通九州。”上联极力奉承雇主,下联宣示镖局实力,又将四通和益州嵌入进去,可谓匠心独运了。门柱外侧,是一对威武的石狮子,一名镖师,背挎长剑肃立门端,对过往行人车辆,视若无物。

进出者寥寥,苟不理观察良久,没见童心圆露面,心急如焚,不等了,整整衣冠,挺着肚子、迈着方步踱去。“东家里面请!”守门镖师一抱拳,兀地觉得不像,“客官且慢!客官有何贵干?”苟不理放缓脚步,头也没扭答:“老子不是客官,老子是少镖头——少镖头的朋友!”童仁堂是总镖头,童心圆该是少镖头吧?

“等等!”守门人伸把拦住,“少镖头的朋友,在下都认识,客官不要冒认,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蒙吃骗喝的,镖局不欢迎。苟不理很生气:“老子说的是总号!你啥子时候从扬州来的?”这家伙狗眼看人低,八成当成分号的了。

“哈哈!”守门人冷笑,“你算蒙对人了!总镖头的少爷才十二,没出过扬州,什么时候与客官交的朋友?客官请便吧,不要让在下为难。”

“你猪脑壳啊?老子说的是童心圆!瞧你一对大眼珠,灯笼似滴,就是没放蜡烛。”苟不理不耐烦了,要往里闯——“大胆狂徒,给老子站住!”总镖头的千金,纵被萧氏解除了婚约,可还是千金!守门人长剑在手,厉声再喝:“拿我们小姐搬嘴,你活腻味了!”

“呦呵,想打架啊?嘿嘿,老子没工夫,老子得找童心圆——圆姑,圆姑,你出来!”

“无耻鼠辈!招打!”守门人抡拳就揍。苟不理躲过,挥拳招架,嘴不闲着:“端我家的碗,吃我家的饭,打起老子来了,两个大眼珠子,长裤裆里啦?”守门人只作高手踢馆来了,嬉笑怒骂,拿童心圆开涮讨便宜,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一交手,不像,便有心教训苟不理——

“谁在门口喧哗?”打闹声惊动了镖头瘦竹竿,叱喝未毕人已抢至,其脸型瘦削恍如刀刻,身材枯直势若竹竿。守门人报告:“这娃儿胡扯八诌,讨便宜来了!”瘦竹竿鼻孔哼哼:“招摇撞骗之徒,也算个事儿?乱棍赶出便了,轻些,别伤了他!”几个人捡起打狗棍,就要驱赶——

“且慢!”娇喝声罢,童心圆出来了,“哦——他是我侄子,大家散了吧!”转脸开骂:“浑俅!又猪鼻子插葱装大象!说清楚不就结了?”苟不理与郝宝宝打嘴仗有劲,脑袋瓜还灵光,见了童心圆,警醒话都躲地底下了,扒半天扒不出来,只傻笑。

守门人暗骂活宝,怕苟不理小人记过,麻利儿溜回自己岗位。童心圆没怪,苟不理还嚷嚷:“哪怪我啊,只怪守门大哥,太较真了!”瘦竹竿打声哈哈,率人走开。

童心圆领到了小客厅,四目相对,不知如何开口,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来。苟不理与郝宝宝的纠葛,是说呢,是不说呢,还是不说呢?兰陵萧氏解除婚约,是喜呢是忧呢?是不入火坑呢是颜面扫地呢?是恢复自由呢是误了大局呢……对方言辞凿凿,说她光天化日之下,袒肩露背,破衣出丑——风声如何走漏的,她不会追查,更不会报复,她清醒地知道,自从许配萧云笙,她的悲剧就注定了,萧云笙的滥情,萧云笙的放浪形骸,萧云笙的不屑一顾……也许,爹爹不摸底细,摸底细也不以为然,横向联合,做强做大才是他的目标,不是说昭君出塞吗?不是说文成公主入藏吗?

她可不愿做昭君,而且,嫁入兰陵萧氏,别人也不认为她牺牲,而是嫁入豪门,从此成为呼奴使仆的萧家少奶奶,吃有山珍海味,穿有绫罗绸缎,住有暖阁锦帐,行有香车软轿……而行事风流的萧云笙,也不知是多少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她们嫉妒她,恨不能取而代之,她不受宠若惊,不引以为荣,在她们看来,未免太矫揉做作了。

而她理想的婚姻,是琴瑟相和,是举案齐眉,是当泸沽酒……再不然,做一对花间对酌的酒朋诗侣;再不然,做一对仗剑走天涯的江湖儿女;再不然,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农家夫妻……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你心疼我,我心疼你;你有柔情,我有蜜意;你耕田,我织布……如那比翼鸟双宿双飞,如那连理枝枝干相连,如那比目鱼脉脉相望,如那并蒂莲一世缠绵……

她跟萧云笙没有未来,她看不惯萧云笙的孟浪,萧云笙也没将她放眼里,她枉背个贪图富贵的名誉,终将沦为怨妇。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而她名副其实的萧郎,却是侯门中的路人,两相比较,云壤之别,徒幽怨慨叹耳!几多红颜薄命,几多佳人遁空?奋力抗争者,无不头破血流,坊间传闻,贵为当今皇后的王痴涵,当初自谦陋质,婉辞上告,最后不也乖乖入宫了吗?

虽如此,解除婚约,仍是不光彩的事,比休妻强不到哪儿,爹爹的“大业”少了条通天大道,童家的脸面也剥了层皮,怪谁呢?打不过人家,不带挖脸咬耳朵的,再说了,不就是露点儿肩膀吗?不就是露点儿后背吗?有什么当紧?要命地儿一点也没露,萧家他奶奶滴,也太他大爷的门规森严了,也太他大爷的尖酸刻薄了……还有该死的郝宝宝,耍死人不偿命,你当我是你啊?露屁股权当露个脸,说荤话权当放个屁,没人管没人问——咒死你,一辈子找不着男人,或者十八个男人把你压死……咒死也没用,今后怎么办?不回扬州了?一辈子不嫁人了?遁入空门当尼姑去?

童心圆心里不平静,苟不理的脑袋瓜也没闲着,出丑的事儿,谁泄露宣扬的呢?郝老头,郝宝宝,大师兄……筛查一遍,不得要领。

四目相对,有矜持,有掩饰,也有热切和思念。童心圆率先打破沉默:“苟不理,你不是让郝宝宝捉去了吗?那小妖精没剁吧剁吧当花肥啊?怎么跑出来了?”苟不理想,心情压抑,吵吵架,兴许能冲淡一些:“好你个圆姑!你想让我死了啊?为了你才被捉的好不好?没良心!”童心圆撇嘴:“还不如杀了,省得活受罪!谁让你多此一举?”苟不理装委屈:“我是猴儿戳蜂窝,叫花子要黄连——自讨苦吃行了吧?黄盖掂着棍找挨打,心甘情愿的,怪不得你。”

“嗬嗬!你是老黄盖,谁是周瑜?我瞅着你咋像刘皇叔下江东,乐不思蜀了呢!小妖精把你养得壮壮的,有力气没地儿使,跟看门人捋袖子打架——你说说,讨了什么苦吃,受了什么洋罪?”童心圆借题发挥。

刘皇叔下江东,指的是刘备娶孙尚香、龙凤呈祥的故事——听说书唱戏好几遍,他记得准着呢!苟不理觉得好笑,贫道:“谁乐不思蜀啦?这儿就是蜀国好不好?刘皇叔下江东,从荆州出发滴,哪儿沾着蜀国啦?乐不思蜀,说的是他儿子阿斗……”

“好你个苟不理!猴崽子嫌酸——会挑理(梨)了!我且问你,见天与小妖精朝夕相处,早忘了姑姑了吧?”

“天地良心,我要忘了你,不得好死!这不,一跑出来,就来找你了。”苟不理指天发誓。

“呸呸呸!发什么誓?大风刮跑了!”童心圆心里一暖,急忙阻止。苟不理的眼神,和初见时一样,傻子也能瞧出来,那是一个少年对少女火辣辣的眼神——脸儿一红,作势道:“好!还算有良心,姑姑以后好好疼你。”

“你甭一口一个姑姑的,老子还没认呢!小姑娘家家的,老是占我便宜——哎,好好疼我,怎么个疼法,说来听听,我爱听。”

“滚!死皮赖脸的,滚一边去!”童心圆啐了一口。本意装正经的,却显得暧昧了,只有那小情侣打情骂俏,才能说出这等话来,喊死鬼、贼婆娘的,多半是老夫老妻了。如此一想,脸儿更红了,像涂了一层胭脂。

苟不理看得痴痴呆呆的。童心圆顿觉不妙,暧昧失态,是要闹笑话出丑的!她捋捋头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起如何从大刀门脱身来。苟不理添油加醋吹嘘一番,再三申明他跟郝宝宝非敌非友的关系。童心圆未加点评,亦未细说退婚始末,夜幕降临,安排人退了客房,将苟不理与镖师安置在一起。

第二天,两人逛街。衣服化妆品梳子镜子头花什么的,童心圆兴趣浓厚,盘桓几家店铺,买了一些,让苟不理当脚夫。苟不理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很多好吃好玩的地儿,像蜀香楼、栖凤苑、天府大赌场等等,他还没去过呢!当然,去这些地儿开眼界,他也不敢提,提了也白提,除了招致一顿打骂,没有第二种可能。

作为犒劳,童心圆领苟不理逛了风景名胜。武侯祠内,殿宇宏伟,古柏森森,却不合小资们的胃口;杜甫草堂,茅草屋周围,苍竹潇潇,不过老头儿的诗情画意;文君井,据说是司马相如、卓文君当泸沽酒所用的水井,一口井而已——还想逛妙园塔、青羊宫,童心圆却累了,也到饭时了。

两人要了铜火锅,头脸冒汗吃着,忽听一阵锣响。文君井对面,有家戏院,伙计扯嗓子吆喝,两位名角出演《凤求凰》,午时一过,准时开演。童心圆怦然心动,匆匆吃完,擦了擦汗,喊苟不理一同进了戏院。

戏院不售门票,观众购买茶点即可,价格比市面贵三成。不成文的规矩,好位置,买的茶点多些,花的钱多些;偏远位置,买把瓜子花生也行。戏班的进项,茶点分成是小头,大头是观众的赏钱,名角有人捧,财大气粗的一出手,不知高出茶水钱多少倍。

五间通透的礼堂,靠东一个戏台,挂副“七尺高台记文典,三寸檀板动乡音”对联,往下十几排长椅。苟不理看第一排有空位,还带小茶桌,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伙计唱着贵宾两位,端来一壶铁观音,一个茶盘,茶盘内四个碟子,分别盛着红枣、炒花生、桂圆、瓜子。苟不理心道,这戏院真他姥姥的好客,管听戏,还管吃喝。伙计弓着腰,托盘举在头顶,唱喏道:“小的谢公子赏!”苟不理挥手笑道:“你不用谢,老子也不用赏。”伙计发窘:“公子不要耍小的了!您是贵宾,小的伺候着您!”后排窃窃私语,低低笑了起来。苟不理还要分辩,童心圆好像明白了,取出两钱碎银,放进托盘里。伙计谢过,放下两具茶杯,倒了八分茶水,说随时可续,有需要吆喝他......

大戏按时开幕。

序幕:临邛县令王吉迎来好友司马相如,相如客馆高卧,谢绝来访。

第一折:琴挑。临邛富豪卓王孙,屈身攀交,备下羊羔美酒,恭请相如;相如姗姗来迟,及至,与众宾高谈阔论;卓家新寡极品美女文君,侧门掀开布幔偷瞧;王吉送琴与相如,恭请弹奏,相如抚琴高歌:“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文君精通音律,颇知雅意,布幔后听得如醉如痴。

第二折:夜奔。宴罢,相如的书童贿赂文君的丫鬟,转达爱慕之意;文君大喜过望,连夜奔至客馆,与相如幽会,诉说衷肠。

第三折:当泸。文君随相如逃回益州的穷家破院;卓王孙大发雷霆,誓不接济一文钱;文君当泸沽酒,相如当伙计。

第四折:分离。相如长安求官,客居数年,遇美色才女一枚,有纳妾之意,写信与文君,换来了文君的千古绝唱:“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尾声:相如献《子虚赋》、《上林赋》,武帝大为赏识,授其中郎之职,持节安抚蜀地官民;相如峨冠博带,香车宝马,前呼后拥,携凤冠霞帔的文君过升仙桥,益州新太守王吉与万民代表卓王孙率众迎接……

整出戏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精彩之处,不时有人叫好。叮叮当当,伙计的托盘里,落下不少碎银铜板。文君的扮演者,扮相俊俏,音色优美,尤其那段数字诗,更是唱得哀婉动人。相如的扮演者,神韵差些,大才子的洒脱气度,也演出了五分。谢幕时,掌声就劈哩哗啦响了好一阵。

散场了,童心圆还沉浸在剧情里,心潮起伏,久久回味。点心没吃完,苟不理装布袋带走,边装边说:“红枣、桂圆剩得多……”观众又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童心圆一激灵,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合起来不是早生贵子吗?戏院的伙计,瞎眼了吧?怎把结婚用的点心,用在听戏场合、用在她和苟不理身上?一拍茶桌,气冲冲叱喝:“叫你们班主过来!”

班主是位中年胖子,慈眉善目,笑呵呵的,打躬作揖问:“姑娘有何吩咐?是唱大戏呢还是堂会?敝班活儿好,最讲信誉,保您满意。”唱你奶奶个头!童心圆不接茬,指着点心,沉着脸问:“这是何意?”班主串场子、跑码头,眼里是有水的,心里埋怨,不是小两口,听什么情戏嘛!仍笑呵呵地:“姑娘莫怪,敝班不敢得罪姑娘,伙计都是戏院的——”

童心圆柳眉一竖:“戏院老板呢?”闲人围拢,来看热闹。一位身穿长袍文质彬彬的人后台出来:“东家在扬州,我是掌柜的。姑娘有何吩咐?”童心圆不答话,冷冷地指着点心。掌柜的心道,不算个事儿啊,装个糊涂就完了,却招来伙计,一脚踹向屁股,取出二钱银子,恭恭敬敬递上来:“他没长眼,姑娘多担待!姑娘是四通镖局的吧?总镖头他老人家,我见过。”童心圆没接,傲然答道:“不错,算你有眼力界儿,下次再犯浑,休怪姑奶奶不客气。”掌柜的连称不敢,勒令伙计下跪赔罪。伙计懊悔不迭,当真跪下磕头赔礼,总镖头的千金,总之是得罪不起的。苟不理扯扯袖子:“算了吧,他们不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坏心眼。”

这座戏院,不过萧氏庞大娱乐产业的一个小小分支,负责各地巡查的大掌柜碰巧混迹于观众中,童心圆发飙正落在眼里,心里迅速作着计较——萧云笙的父亲解除婚约,童仁堂大怒,正打苦情牌,联合不少江湖同道、官场朋友,给兰陵萧氏施压要说法,说白了,就是索要巨额赔偿,以挽颜面。童心圆系打斗拼杀出乖露丑,解除婚约的确难以服众,而萧氏作为天下望族,几百年来一向礼法森严,女眷破衣露体,就是伤风败俗,若遭欺凌,更是死路一条!可笑童仁堂,蚍蜉撼树,跟兰陵萧氏要说法,咋不找皇帝佬儿讨个三品官当当呢?他唤过跟班心腹,低低叮嘱起来......

童心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见好就收了,太阳落到树顶,须尽快赶回镖局。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忙了一天、急着回家的人,迎面走来一拨,大约二十多个,看似很匆忙,后面又跟来一拨,不下十七、八个,街道不算狭窄,可这些人不靠一边走,全是平排朝前拥,人们就互相躲闪避让,拥堵成一窝蜂。有个年轻女子,外穿皮草小袄,内穿束身小衣,酥胸半露,恰恰与苟不理走个照面,苟不理左躲她左躲,苟不理右闪她右闪,结果脸对脸撞在一处——

“非礼啦!”年轻女子抓住苟不理的手,脸上胸上留下微痕,喊叫起来。众人哗啦一下让开一片空地,将三人围在中间。年轻女子掩面抽泣:“不能活啦,夫君非打死不可!”众人一面劝慰,一面指责,光天化日之下,猥亵良家妇女,捉了报官。几个壮汉朝前靠拢,要扭送苟不理。

苟不理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他没动手,是女子自己动的手。众人嗤嗤冷笑,七嘴八舌:“这话哄瓜娃子呢!”、“没有婆娘吧?见了女人手就痒痒。”、“做就做喽,还不承认,手印儿还在人家身上呢!”、“幸亏当场抓住,转眼就赖账,看来咸猪手没少伸”......女子也不撒泼,抽抽搭搭让人看印儿。苟不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童心圆躲闪众人,没看真切,恍惚觉得两人的手纠缠住了。苟不理喜欢漂亮姑娘她信,色胆包天,在大街上动手动脚,她不信;而且,苟不理对她的炙热她有数,她在旁边,不可能!那个女子,也不像良家女子。

十有八九,苟不理被算计了,难道戏院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的不行来暗的了?她越前一步,冲四周抱了抱拳,高声道:“姑娘可能有所误会,大伙儿都误会了,我敢担保,这位少侠,决非登徒子那样的好色之徒!”

众人议论纷纷:“她谁啊?她能担保?”、“少侠?哪儿像少侠啊?”、“这位小姐更俊,跟他一起的,也许不会。”、“是啊,有这么俊的娘子,谁还伸咸猪手啊!”、“就是,娘子在身边,谁也不敢啊!”、“不会她自己抓的吧?相中少侠了,粘住他!”……

僵持间,冲进来一个后生,抓住那女子,劈哩哗啦,雷声大雨点小一顿揍:“让你撩骚!让你撩骚!”童心圆急忙阻止:“大哥住手!有话好好说,这是场误会!”后生翻翻眼皮:“我打自家婆娘,与你何干?哪来的误会?”冲众人:“众位街坊,做个见证,咱们一同见官!几位大哥,帮个忙,别让强人跑了!”几个壮汉上前去摁苟不理,苟不理试图反抗,一搭手,都带着功夫呢,被迫就范。

童心圆急眼了:“放开他!我是四通镖局的!”后生奇怪道:“镖局不是保镖的吗?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仗势欺人啊!”童心圆剑抽半截又放回鞘,和颜悦色道:“大哥,确实误会了,人多拥堵误打误撞的,甭冤枉了好人,也别冤枉了你家娘子!”后生打量她一眼,犹豫半晌道:“你俩要是一对儿,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嗐!小姐别多管闲事了,还是报官吧!”

报官?轻则二十大板,重则徒三年,红口白牙的,谁能说清楚?晚风一吹有点小凉,童心圆盘算,说苟不理是侄子,没人肯信,说是相公或者未婚夫,危局可解,但羞死人,张不开嘴啊!又想,苟不理为自己被老虎伤过,被郝宝宝虐过,又奔自己来的,眼睁睁看他被诬陷,蹲大牢,自己也太冷血了!管他呢,谁也不认识,以后也见不着,顾不得许多了,一横心一咬牙道:“大哥看我长得如何?”后生道:“百里挑一!”童心圆道:“既然如此,大哥总该相信我了吧!我是他未婚妻——有我在,给他俩胆也不敢!”后生点头:“那倒是,那倒是......”众人也三言两语附和,苟不理暗喜,却奋力抗争:“圆姑,甭求他,报官就报官,老子不惧!”

“圆姑?”后生起了疑心。童心圆答:“那是我闺名。”挥开壮汉,拉过苟不理。后生仍犹疑:“小姐你别忽悠我!你俩亲近一下,我才确信,就像这样——”抱住穿皮草的女子,又搂又亲。

九十九步都走了,哪差这一哆嗦?可别再起反复!童心圆轻拥苟不理,脸颊上轻亲一口,猛然发现,苟不理其实挺英俊的,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微黑的脸膛,新增了隐隐的剑气。

苟不理叫花子捡到金元宝,又惊又喜,傻乎乎笑着,断片了。后生拉起穿皮草的女子,走了,众人都散了。苟不理来拉童心圆,童心圆甩开手,自顾自先行,走进霞光里……

晚饭撂下碗不久,苟不理敲门进了童心圆房间,二话不说,抱住梆地亲了一口。童心圆猝不及防,臊红满脸,啪!一个大耳刮子就过去了。苟不理唉哟一声蹲地下:“我的牙!”

半边脸都肿了,童心圆发觉下手太重,拉他起来,察看哪颗牙掉了。苟不理回脚把门带上,紧紧抱住,凑嘴去亲。童心圆又羞涩又气恼,又惊慌又刺激,五味杂陈,却不敢出声,挣脱开,抬手再打——苟不理伸把攥住了,攥得牢牢的,低低道:“你亲我了,我才亲你,这叫饶本儿。”无赖!童心圆暗骂一句,低低叱道:“那是救你,懂不懂?不知好歹!”却也不耍横了。

苟不理搂着她,附耳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字假了,老天打雷把我劈死!你要生气,想打就打吧!”松开手,有些哽咽。童心圆坐回椅子里,眼泪簌簌而落……苟不理慌了,抬手就抽自己嘴巴。童心圆拦住,拉近让他蹲下,抚着脸问:“还痛吗?恼我吧?”苟不理答:“不痛——我哪会恼你?打死我,我想的还是你。”

童心圆找来消炎药,涂抹罢,催促苟不理快走,孤男寡女的,影响不好。苟不理指了指脸:“他们问起来,我咋说?”童心圆想想道:“蝎子蛰的。”

“这时候哪有蝎子?”蝎子喜暗怕光、昼伏夜出不假,但蝎子已冬眠,来年惊蛰后才出蛰。童心圆又道:“撞门上了。”苟不理摊手:“撞门上了?撞半拉脸?我二傻子啊?”也倒是,童心圆托腮想辙。苟不理献计:“我出门跟人干一架吧?”童心圆断然否决:“不行!”镖局戒律,不可惹是生非!又问:“他们睡觉前,都干些啥?”苟不理答:“打打牌,下下棋。”

“这样吧,咱俩去后院练剑,晚会儿回来,他们睡了,便没事了。”

后院还算开阔,设有梅花桩和一长溜沙袋,四周挂满刀枪剑戟。

说练就练,童心圆走开十来步,一招仙人指路直取苟不理;苟不理往下一缩,还了个灵猿献书。童心圆又使第二招孙猴摘桃,苟不理以白鹤亮翅相对……童心圆喊“停停停”,收剑责问:“哪里学的旁门左道?”苟不理所使,不是剎阳剑法的小鬼推磨和二郎担山,似是而非,大大地变了味,虽说足以抗衡,但不属于正宗套路。

苟不理挠挠头:“从大刀门借来的——抓老子过去,不捞点外快,太便宜他们了!”说是受虐,锯葫芦劈葫芦,异曲同工,得到的都是瓢!融合了白眉剑法的几十路精妙刀法,他目睹了上百遍,不知不觉就借鉴吸收了。

童心圆推测,准是跟郝宝宝那个小妖精学的!一股无名老陈醋泛涌上来,喊道:“你过来!”苟不理顺从地前行八、九步,一个粉拳捶了过来!苟不理唉哟一声:“打我干啥?老子又没干坏事儿。”

“谁让你学的外派功夫?师祖知道了,要逐出本派的!”苟不理嘟囔:“我又没专门学,自己就会了,有什么法子?逐出本派,我算哪个门派的啊?师祖他老人家也没给个名分啊!也没给仨核桃俩枣啊!老子干嘛非得认一大堆祖宗?”

“满嘴胡说!又犯贫了,招打!”童心圆粉拳捣向胸口。苟不理佯装趔趄,攥住了小手:“还打我?从小到大,没谁动老子一根指头!再这样,我就不客气啦!”

“你要怎样?”童心圆怀疑听错了。“打你呀!”苟不理一把揽进怀里,后背轻拍了两巴掌。童心圆心里一暖,任由抱了,双手也扶住苟不理的腰。苟不理低头去亲,童心圆脸扭一边:“快松开!让人瞧见,活不活了?”

黑灯瞎火的,后院哪会有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有人偷瞧,真没脸活了!苟不理不敢勉强,放开了,又耍赖央求:“我脸痛,你帮我揉揉!”童心圆过意不去,便揉了几下,情景过于亲昵,再这样下去,不好控制了,使劲儿推开道:“重来,好好打一场!今天随便你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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