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焖肉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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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后一级楼梯上去,入目是青砖铺面的塔屋,四周雕花窗户洞开,有两扇拱形石门。石门前都有僧人守着,不叫太多人一起出去到塔外。

人成群出去,最后从另一扇石门回来,等了许久才到阿夏她们三个,守门的僧人前还支了张雕花木桌,敞开的木盒里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印着佛教繁复的图案,每张都写着祝福,诸如六时吉祥,平安喜乐。

这些小而方的纸,又称为福纸,平日没得卖,只有到庙会时才有。四月初八佛诞日时的纸又不一样,那时的纸要更好一些,此谓佛纸,除散佛纸外,佛诞日比庙会还多了一项,晚上可从塔上放孔明灯。

阿夏每年都会来,每次来也必买福纸,厚厚的一大叠才十文,握在手里,走出拱门外。

她没敢靠到石栏边,千光寺的塔之所闻名,就在于高耸,这样的塔要是紧挨着围栏往下看,还没看出名堂来,就会生出头昏目眩的感觉。

可若是远眺,景象又不一般。举目是明蓝色的天,浮云朵朵,白又亮。底下的河流盘旋蜿蜒,乌篷船、渔船、货船错落其间。陇水镇的屋子高矮各不相同,黑瓦檐背,一只只竹匾里晾晒着春日的山鲜海物,偶尔一抹亮色,不知哪家酒楼的旗子飘起。

水村山郭酒旗风。

阿夏很喜欢这样明亮又有风的天。她往前走几步,将手掌摊平,那叠青红蓝紫的福纸微微摇曳,第一张打旋飘起,另外的纸紧随其上,翻滚着飘向远处。

一叠的福纸不算什么,可当塔楼上每人手里的福纸一同飞起时,炫目得像刮了一阵五彩的风,混到一起从塔楼飘出去。有的纸顺风直下,落到寺庙里,有的纸要寻山安家,有的纸飘飘荡荡落到船上。

大家把这放福纸叫做撒福,谁能捡到落下的福纸,则表示福气已至,所以底下的人都仰头摩拳擦掌准备接福。

这叫千渡塔接万福。

撒福完后,阿夏目视福纸越飘越远,消失在金光里,她面色柔和,转身和山桃她们从另一扇拱门出去。下楼和上楼并不是同一条楼梯,这条石梯很有意思,上头刻满复杂的经文,重叠往复。

每个下楼的人会凝神细看,也不会觉得下楼的路漫长,只觉得还没有看完,就走出了头。

此时已至晌午,塔外人愈发多,阿夏她们从廊桥底下过,迎面一股馥郁的桃花香,两边栽种了不少桃花株,繁花如盖,白得似雪,粉得如美人面。打从那走一圈,都要沾染不少的香气。

这般适合文人骚客风花雪月的廊桥,尽头却卖的不是什么文雅之物,而是焖肉面。

桃花散尽的深处,一只小棚子孤零零地支在那里,几张小桌上零星地坐着几人。小贩是个老丈,他给自己弄了张案台,搓上粉后,手里甩着细长微黄的面条。

看到她们三个人来,脸上浮起和煦的笑意,“几个小囡焖肉面吃伐?”

阿夏点点头,嘴巴甜,“老伯您给我们做三份面。”

“得嘞,要红汤还是白汤?”

红汤在汤头盛出后还会搁半勺的酱油提色,略微有点咸,白汤则是不添,就用煨好的汤,色泽清亮。

她们几个的口味都有点偏淡,浓油酱赤的也吃,焖肉面却一致选白汤的。

老伯的面是手打鸡蛋面,每一根揉的粗细差不多,细长又不粘连,打开锅盖,等水滚起就甩面条,时不时用竹爪篱扒拉一下。

面熟好后捞起放到粗瓷大碗里,从红泥砂锅里舀出一勺清汤当头浇下,取一块焖肉放上,搭几株烫后还嫩生生的小青菜。

阿夏最喜欢吃这一大块焖肉,用五花肋条排,放数来种香料在砂锅里焖煮到肉酥烂为止。放到汤里时,肥腻处会渐渐化开,却不显得油腻。

叫用鸡架子煨出来的汤都浮上一层清浅的油光,汤味淳厚,青菜爽口。而这手打出来的面,最是筋道滑溜,不容易烂糊。

她们吃面不算太过讲究,只要味美就成,吃完一碗也不挑错处。稍坐会儿就离开了,庙会通常要摆到晚上,所以阿夏她们就在庙里头闲逛。

看见有人背着只稻草杆,上头插着不少只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买上一只边走边吃。有人摆字谜,也上去猜一猜,有小孩赌气闹着不走,她们三个闲得一起蹲在那里,看小孩什么时候起身,最后蹲不住自己起来走了,回头看那小孩还耍赖趴在那里。

也有逛累的时候,那就找个大殿进去坐下,听一听老和尚念佛经。不过阿夏从来都不是能听得进去的主,坐得很端正,到后头眼神都迷糊起来。

一日下来,买了大袋小袋的东西,摸黑回到船舱时,靠着墙壁就睡了过去,回家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躺到床上没多久沉沉睡去,梦里梦到她站在高塔上,福纸飘扬。又梦见她们的猫食费被僧人看到了,拿钱买了不少鱼,烘成小鱼干,叫小沙弥喂给一群小猫吃。

梦里的最后是一群猫窝在屋檐上吃着小鱼干打滚。

以至于阿夏一大早起来,忆起梦里的事情,拿出自家放小鱼干的青花罐子,跑到楼上的猫窝旁。

天还早着,年糕和汤圆是实打实的夜猫子,闹腾一晚上,此时没醒。汤圆是缩在年糕的身子底下睡的,头探出来正好对着猫窝门。被光一照拿爪子盖住,一耸一耸地往年糕头旁边凑。

“来,醒醒,我们吃小鱼干啦。”

阿夏拿手指头挠挠它们,不奏效,心生一计,把小鱼干放到两小只的鼻子底下,立马睁开圆溜溜的眼睛。

拿头去蹭阿夏的手背,咪呜咪呜直叫,吃到小鱼干后才停住嘴巴。这一日阿夏走到哪,这两只就跟到哪。

她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果然有小鱼干吃就是娘。”

到第二日时,她才刚下来,就听见太婆和方母嘀咕,“赵山家的媳妇要生了,明明估得不是这一日,孩子等不及要出来咯。”

“这不是好事,”方母边帮太婆一起收拾接生要用的东西,一边说:“这孩子怀了九个月,也足月了,早点生下来才好。这洗三和满月,也得去见礼,东西是该准备一些来。”

太婆正准备说话,阿夏扶在木栏杆上插了一句话进来,“太婆,晓椿的嫂子要生啦?”

方母被她给唬了一跳,拍拍胸口没好气地道:“你走路咋没声,差点没把你老娘我吓出好歹来。”

“我这不是想知道吗,”阿夏从楼梯上赶紧跑下来,又问了一遍,“她嫂子今日就要生了吗?”

“要生了,我刚去看过,怕是不太好生。”

太婆今早急匆匆地跑去瞧了眼,这孩子吃得好,只怕个头太大,就算生下来只怕也要受一番罪。

她叹口气,看了眼阿夏。早些时候方母说要早把婚事给筹备起来,她没拒绝,可也明确地说过,一定要拖到十八再嫁人。

十五六岁还正是长身子的年纪,这时候嫁人有孕,大多不是去母留子,就是母子双亡。太婆看得太多了,才不舍得叫孙女那么早嫁人。

外头传来催促声,太婆也就没再想了,她拍拍阿夏的手,“我知道你与晓椿好,不过今日她家忙着,你可别去看这些热闹。等洗三的时候再上她家去。”

“哦。”

阿夏本来想跟着一道去的,不让去她就只能看太婆拎着木箱出去,方母想想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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