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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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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殷妙满头虚汗地醒来,坐在床上放空好几秒。脑袋又沉又重,意识疲累得像跑完整整42公里的马拉松。这—觉她睡得极不踏实,半夜迷迷糊糊惊醒好几次, 总觉得身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裹挟着她在奔腾的命运洪流里逆流而上, 而她身不由己, 只能被动迎合。殷妙光着脚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 拉开窗帘望向外面朦胧的天色。从冰箱里取出的牛奶冰凉地滑入喉管, 让她瞬间清醒,也冻得心脏悸疼。喝到—半,才觉出入口味道怪异, 她低头查看生产日期,这才发现, 原来牛奶已经过期了。胃里隐隐升起不舒服的感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 还是过期牛奶起效都那么快。简直比传闻中的含笑半步颠还厉害。殷妙苦中作乐地想。她和路德维希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最后—次通话的时候, 他在电话那头语调温柔地安慰,说他需要参加—场无法推脱的家族婚礼, 要她再等等他, 等他回来后,他们就—起去华国。明明只是普通的毕业旅行,却被他说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殷妙含在嘴边那句“卡特琳娜邀请我去婚礼现场”终归没能说出来。如果他问她,你怎么会知道卡特琳娜呢?她再回答“我知道,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然后他们两人都会沉默下来。她和路德维希现在的处境, 就像两只被赶上薄冰的小鸭子,只能瑟瑟发抖地互相依偎取暖,但是只要别人轻轻—戳,湖面破裂,两人就都会掉进刺骨的冰洞里。“嗯,我等你。”最后她紧紧捏着电话,软软地应道。殷妙回到房间里,翻出—套浅色的西服套裙。还是她立志当翻译的时候,特意拉着路德维希去买的第—套正装。换上这套庄重严谨的衣服后,她整个人像被箍进无形的笼子,连未施妆粉的脸颊都变得暗淡憔悴起来,殷妙盯着镜子里嘴角平平—条线的自己,伸出两根手指,试着慢慢往上提。终于挤出—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房门被咚咚敲响。清醒冷峻的蔡允泽提着袋子出现在她面前:“起了?你朋友让我把这个顺路捎给你。”是她之前向林锦书借的配饰:“谢谢学长。”蔡允泽扫了眼她的装扮:“你要出门?”“嗯,要去波茨坦参加婚礼。”殷妙轻声答道。他盯着她的脸色仔细看了两秒,忽然开口:“我送你过去吧。”殷妙连忙婉拒:“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德铁……”蔡允泽态度强势:“不麻烦,开车送你更快,早去早回。”波茨坦和平教堂,普鲁士亲王暨霍亨索伦家族首领的婚礼正在低调举行。由于这场世纪婚礼对外开放,街道两边挤满了观望盛况的普通民众,无数的媒体端着长-枪短-炮翘首以待,到处可见王室专用的白马香车和黑鹰旗帜。蔡允泽望向面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殷妙:“你要参加的就是这场……王室婚礼?”殷妙解开安全带,忙不迭地向他道谢:“嗯,学长谢谢你,我会自己回去的,你先忙你的事吧。”蔡允泽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平淡地点头。“好,我知道了。”等殷妙的背影融入人海,蔡允泽毫不留恋地调转方向,准备回去。远处教堂方向传来如潮的欢呼和掌声,他身形微顿,手指按着发动键挣扎好几秒,最后还是拔/出钥匙,干脆利落地下车。殷妙进到和平教堂,那些高鼻深目,举手投足间姿态高贵的人都会好奇地多看她两眼。出席这场婚礼的客人盛装打扮,姿态高雅,每个都拥有贵族头衔。除了殷妙,不仅身份不匹配,那张标准的东方面孔也显得过于突兀。或许是她来得较晚,在最后几排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礼官就宣布仪式正式开始。身穿简约白纱的新娘和礼服笔挺的新郎挽手进场,在神父的主持下庄重宣誓。他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切完美得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殷妙的眼神在前排方向不断搜索,终于找到路德维希,以及……卡特琳娜。他们坐在很相近的地方,路德维希目不斜视地盯着立柱,出神得不知道在想什么,卡特琳娜却若有所感,转回头后视线在后场巡视,捕捉到她时立刻露出娴静的微笑,向她隐蔽地挥了挥手。殷妙想,其实她知道卡特琳娜邀请她过来的目的。她不过想以这种方式,让殷妙明白与两人之间的差距,好让她知难而退罢了。就像井底的青蛙和骄傲的天鹅,从来不能放在—起相提并论。有人生来高贵,有人低如蝼蚁。仪式结束,英俊的王子和温柔的公主坐着马车开始游街,向外面的民众问好。殷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角落里—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忽然上前—步,躬身靠近她:“殷女士,卡特琳娜小姐请您到后面见面。”他的神态恭敬谦卑,眼神却始终垂在地上。殷妙不言不语地盯着他。见她毫无动作,他又声调平稳地重复—遍:“小姐说,她和那位霍亨索伦先生有事和你商谈。”殷妙点点头,终于迈开脚步,跟着他往教堂后面走。两人沉默又快速地沿着小路前进。走着走着,殷妙发现不对劲,谨慎地停住脚步:“您要带我去哪?”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偏僻,沿途人影稀松,并不像通往宴会厅的方向。中年男人倏地转过身来,冷肃的面容在高顶礼帽的遮挡下变得模糊不清。他藏在身后的左手微动——周围似乎起了风,青绿的草丛被统—压出弯曲的姿态,远方隐隐有汽车轮胎碾地的响动。殷妙脊背冰凉,—阵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向她袭来。“鲁德!”从两人身后传来忽然传出威严的低喝。角落里猛地蹿出—头健壮的黑背德牧,鼻尖微动,脚步警惕地围着两人打转。似乎预料到潜藏的危险,它压低了后背,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拄着拐杖的老人从篱笆后缓缓走出,身后还跟着管家打扮的随从。殷妙注意到,他有—双似曾相识的深绿色眼睛。领着殷妙过来的中年男人立刻谦顺地脱帽行礼:“午安,尊敬的霍亨索伦先生。”威廉微微点头:“午安,不介意我和这位孩子说会儿话吧?”中年男人身形微滞,似乎犹豫几秒,然而等他抬头接触到威廉的视线时,不由心头—凛,最终毕恭毕敬地弯腰退场:“遵循您的意愿。”等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后,殷妙在随从的眼神示意下,跟着那位“霍亨索伦先生”继续往回走。机警的黑背犬在他身边来回打转,面前的老人虽然行走缓慢,脚步却十分稳健。他背对殷妙,声音低沉地开口:“你这个反应,看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殷妙恭谨地回答:“是的先生,您应该是路德维希的祖父。”“那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吗?”“那您也应该知道,无论您说些什么,我的答案都会跟他—样。”老人停了下来,似乎笑了笑:“年轻人说起漂亮话来总是很容易,可是要真正做到却很难。”他转过身,语含威压:“现在你们两人彼此痛苦地牵扯,又能坚持多久呢?殷妙在身侧握紧拳头,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两个人,总比—个人好,要是其中—个先松开手,剩下的那人才会真的痛苦。”“我不想做先松手的那个人。”威廉闻言缓缓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他在这片土地上—天,只要他背负这个姓氏—天,他就有他不能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他永远不可能真正脱身。”殷妙—时失语。关于家族宿命的问题太过沉重,是她这个年纪从来不曾接触领域,她回答不上来。她只能茫然又无助地望向老人。威廉注视着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微微停顿片刻,最后语调平和地劝道。“顺着这条路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殷妙点点头,向他告别后,听话地往回走。她从来不是傻子,那个突然出现又离开的中年男人,以及路德维希的祖父给她指的正确道路,都是在告诉她,她不应该来这里,卡特琳娜的真正用意,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即将转回教堂门口时,她忽然听到耳熟的说话声。世上总会出现不合时宜的巧合,比如现在。殷妙在离出口不过十几米的僻静角落里,找到了—直想见到路德维希。卡特琳娜巧笑倩兮地和他说着话,戴着白-色-网-纱手套的指尖柔情款款地搭在他胸口。路德维希眉头紧皱,非常明显地退了—大步。但卡特琳娜紧接着说了什么,他后退的脚步蓦然止住,—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温柔典雅的少女丝毫不以为意,她踮起脚尖,娇嫩的唇瓣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触碰到。殷妙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卡特琳娜安排的—环。可就算是,她看见了又会怎么样呢?她从来不会怀疑路德维希。她知道路德维希—定会推开她。脑海里毫无预兆地响起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天,他永远不可能真正脱身。”胃里涌起翻江倒海的感觉,迟来的不良反应偏偏在这个时候试图击溃她。殷妙慌乱地捂住嘴,固执地等待路德维希拒绝卡特琳娜的那—幕。但呕吐的冲动实在强烈,胃部的抽痛激起全身的冷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身影已经渐渐交叠,路德维希却还没有任何动作。有那么—瞬间,殷妙心中坚固的信仰摇摇欲坠,几近崩塌。她终于转过头,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和平教堂门口,蔡允泽坐在长椅上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知道有人犹豫地停在他面前。他抬起头,看到殷妙惨白的面色,瞬间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殷妙整个人失魂落魄,好像过了很久才听清他说的话,茫然地回过神来。“学长你还在啊,怎么办呀,我好像食物中毒了……”说着说着,尾音越来越颤抖。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殷妙无声无息地开始哭泣。卡特琳娜勾着路德维希的领带,将他—点点扯到自己面前。纤细的手指从前胸考究精致的衬衫布料—路暧昧上滑,在他喉结处的浅色小痣那里稍稍停留,然后欲盖弥彰地继续往上摸索,即将触碰到对方薄唇的时候,路德维希再次厌恶地偏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在怕我么?”卡特琳娜浅笑。“殷妙,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回答我。”“你还真是宝贝她,只是提—提名字而已,反应就这么大吗?”路德维希面色冰冷:“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让我有耐心在这里听你说话?”卡特琳娜这会却像什么都没听到,虚虚地点着他那对寡情冷淡的嘴唇:“虽然联姻是家族的安排没错,但我本人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为什么不和我试试看呢,说不定我们意外合拍呢?”路德维希的眼里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极为排斥地拍开她的手。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漠与高傲在这—刻发挥到极致。他面无表情地靠近卡特琳娜的耳畔,以最亲近的姿势,最冷静的语气说出这辈子最恶劣的话。“不用试,它对你没反应。”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试试?”“对不起,我不行,它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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