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个来的。”
当年的小姑娘目光澄澈明亮，躲闪时每一分局促不安都生动鲜明。
“弟子搅扰了先生的清晨。”
他摇了摇头。
“没有。”
“我原本就在里面等。”
祈渊看着小姑娘又重新仰起了头。
“你先进来。”
他将她带进了学宫。
她在他身后，不过分靠近，也不会落的很远，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之后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是不远不近。
他转过身总能看到她。
时间久了，他有时不需要转身，就能感觉到她跟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
转过头后小姑娘的目光会直接闪躲开，所以他便一直向前。
能感觉到就好了。
但是，有一日，他忽然感觉不到了。
回转过身，再不会有不远不近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的那个小姑娘。
班师回朝的是长明的战神灵玄，渐露锋芒。
那时少女目光仍旧赤诚明亮。
每一次饕餮军出征，他开始为她占卜。
国宴上，看着她从昏暗不明的角落位置一步步走到人前，一路加官进爵。
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瘦单薄的身体愈发挺直，明亮澄澈的双眼愈发坚毅。
他开始期待她转过身来。
而当在春日宴上他看到少女在众人面前抓住了林若寒的衣袖开始纠缠，那一刻他在远处看到少女在拉住那位公子衣袖的那一瞬间眸光迷恋，他便知道他再也等不到她的转身了。
再之后，便开始无穷尽的撕扯，怨憎，纠缠
她眼神看向自己时再没有了局促不安的闪躲，而是怨憎嘲弄，折辱报复的。
灵玄不喜欢他。
而每每面对他，充斥在她那双漂亮冰冷双眼中的炙热只是对他无尽的怨憎。
祈渊一开始便知道。
大殿之上，祈渊看着藏色，清隽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平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动过。”
他低沉的声音开始变得极为温润。
“从我在学宫前遇到她的那一天开始，便觉得她很熟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这一生都在等她这个人。”
闻言，藏色苍老的一张脸上痛苦的神色更甚！
玄镜手持拂尘青筋暴起！
“天启和长明必有一战，你和灵玄之间注定不可能！”
“你在长明为国师时在学宫中教导过她！这些年又看着她如何一步步将长明那些皇子除掉自己登基为帝，然后便是疯狂地开疆扩土不断地扩张，她的野心和贪婪永无止境！”
“渊儿，直到现在你还觉得灵山的预言错了吗？！可是她这些年所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贴合预言！残杀手足，弑君夺位，不断发动战争使得整个中洲生灵涂炭！灵山的预言没有错！是你现如今被那妖女蛊惑了心！”
藏色说完，只见祈渊唇角轻轻牵起，有些荒凉和苦涩。
“我知道她现在的暴戾，恶劣，和凶残，知道她的野心，和贪得无厌。”
“可是师尊，我在乎她。”
他抬眸看向藏色，眸光沉沉。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中洲生灵涂炭。”
“若有一日，她罪无可恕，我会与她同归于尽。”
藏色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苍老的身形一震！
祈渊从灵山离开前，请命赴向诛灵台。
灵山有门规，修士凡动情者，废除全身修为、注入五根荼寒钉逐出山门！
天启皇朝前来迎接太子殿下的皇家军一个个面色惊愕！
修士五感比常人灵敏，五根荼寒钉会封住修士的五感，荼寒钉一旦被注入修士体内，废去了全身修为的修士五感较之常人还不如，并且会越来越衰弱！
曲临笙想要前去阻止掌门，却被玄镜拽住了。
玄镜对曲临笙摇了摇头。
“灵山门规不可废！”
藏色看着祈渊神色平静的一步步登上了诛灵台。
废除全身修为无异于抽骨吸髓！
诛灵台上祁渊双手紧紧攥着锁链，修长白皙的手青筋暴起！
他清隽的面容寸寸惨白。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却愈加黑亮澄澈。
五根荼寒钉注入了他的体内！
下面各灵山弟子神色之中皆有不忍。
他们希望掌门可以叫停。
希望小师弟可以认个错。
只见诛灵台上的小师弟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
淋漓鲜血自诛灵台上蔓延滴落
祁渊望着无边的天际，唇角微微扬起，羽睫却慢慢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