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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9 孑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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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笃笃笃——

“卡莉娜,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所有的灯骤然亮起来,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不由得捂住眼睛流下泪来。

一股大力将我的手臂扯开,随着一阵低语,我的眼睛不再疼痛。

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了。

那个我所憎恶的女人——朱丽娅,正穿着一身黑裙,冷眼坐在桌子的对面,帽檐上的纱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眼睛。

“看我笑话很好玩是吗?”我没想到来保释我的会是她——我本以为来者会是邓布利多教授或者西弗勒斯,甚至可能是博金先生。

她不语,而是将一份牛皮纸袋文件从深绿色的挎包里取出,然后轻轻地放在眼前的木质茶几上。

“什么东西?”我挑挑眉,厌烦道。

她只是努努嘴示意我打开它,并不回话。

“出狱礼物?”我冷笑道。

她起身将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不想在拘留所和她争吵,遂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文件,上面印着繁杂的拉丁文家训以及红色的公牛纹章,也就是波吉亚家族的族徽。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拿到这样的正式文件,因为这代表着我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又要被迫在一些离谱而老套的法案或规定上签字,而其中大多都是针对麻种巫师或加强教育管制之类的。虽然我因为常常离家出走而逃过了很多签字,但这份“出狱礼物”却毫不留情地勾起了我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可就在我的目光落在那一行刺眼的拉丁文上时,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心头也随之一震。

印着暗纹的羊皮纸卷上赫然写着漂亮而沉重的花体字:

洛伦佐·波吉亚死亡告知书。

“如你所见吧,大小姐,”朱丽娅的语气中并没有无尽的悲戚,而是一种使命使然的感觉,“或许我们现在就该叫你‘公爵大人’了。”

我敛了神色,也不去看她的眸子。

我本以为自己会对父亲的死亡毫无波澜,可心头却涌上一股淡淡的钝痛,或许自或许那刺眼的“死亡告知书”几个大字蓦地令我回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当我的指尖摩挲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时候,我竟差点落下泪来。

这几年我早已习惯沉湎于悲痛之中,现在的我似乎格外脆弱,再也摆脱不掉像惯性那样、非条件反射的痛苦。

在面对任何事情时,我的第一反应早已变成了习惯性的痛苦。

洛伦佐·波吉亚,这个从未给予过我温情和爱的人,将我视若棋子的人,他将再也无法坐在波吉亚庄园大厅的金色沙发上指点江山,再也无法控制意大利魔法部,更再也无法训斥他唯一的女儿的叛逆和倔强。

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血缘至亲,也将化作一缕清风或天上的一颗星辰,再也无法被我触碰了。

父亲死于病痛,女儿苦于牢狱,波吉亚,这样看起来也算惨淡。

我苦笑着略顿了一下,朱丽娅又为我递上一支羽毛笔。

“逝者已逝,大小姐节哀,”朱丽娅继续淡淡道,“你是老爷唯一在世的直系亲属,如果对死亡告知书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请签字吧。”

周围泛着炉火燃烧的噼啪声与拍打着窗棂的呼啸风声,我这才发现拘留所的单间居然还有壁炉和窗户。

今年的风与雪总是一起到来,雪花像是缠绵的冤魂,伴着鹤唳的风在人间久久不肯离去。高大的天花板上垂着不合时宜的星帘,颜色暗淡极了,可分明我印象中的星星都是那样璀璨的,甚至都是可以晃着我的眼的。

不,最耀眼的那颗已经陡然坠落了。

白纸黑字在一句简单而冰冷的“家属签字”处戛然而止,我拿起羽毛笔,轻飘飘地写上了那个我许久都没有写完整的名字:

kara crezia bia

我的名字,母亲的名字,父亲的姓氏。

虽然我们没有爱,可我们三个却一直紧密相间在一起,存在于我的名字中。

我合上文件,将它们全部装回文件袋里,在我扣上文件袋顶端那只火红色的盘扣时,洛伦佐·波吉亚的时代也就真正落幕了。

纵然开端与发展轰轰烈烈,结尾却可能令人猝不及防,匆匆忙忙,甚至草率。

波吉亚家族最有手腕的家主之一,任职时间最长的意大利魔法部部长,就这样在女儿的签字和合上文件的动作中,迎来了属于他的人生结局。

他最憎恶牢狱,可他结局却落在了牢狱之中的女儿手里。

签完这份文件,朱丽娅终于摘下帽子,神色潋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和我回意大利吧,大小姐,”她突然盯着我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你的人生不能烂在英国。”

一番话说得轻巧,却让我急火攻心。我一定要留在英国,我是德拉科的教母,而哈利也需要我,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自己能够四处奔走,为西里斯争取出狱的机会,哪怕希望渺茫,这也是维持我继续活下去的唯一一束微光。

我不能离开这里。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走,”我挑挑眉,压下心中的怒火,转着笔道,“如果你要带走我,除非我死。”

朱丽娅神色微怔,随即立马换了一种语气,失笑道:“你真当我傻吗?艾索洛贝拉是不会死的。”

又来了,坑蒙拐骗。

“在这里就不用演戏了吧,”我摊摊手道,“父亲已经死了,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拿走,费尽苦心地演戏,英国人可不会给你片酬。”

“你这孩子真是倔,和你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就不信我的话呢?”

我冷声道:“什么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

没想到,她竟愕然地愣在了原地,半晌,她才疑惑地开口:“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种话?”

我只觉得好笑:“敢做不敢当,别给我演戏。”

朱丽娅居然真的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对,我没有说过,至少斯潘诺奇没有说过,”她顿了顿,“可能是朱丽娅说的吧,和我无关。”

我冷笑一声,心想怎能有如此喜欢自导自演的人。不仅每个假期都会给我灌输她就是斯潘诺奇的瞎话,还不肯拿出有效的证据,虽然她说的话很多都是对的,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所以我不可能会轻信她。

见我冷眼相待,朱丽娅突然转了转眼珠,环顾四周后,居然直接将自己的脖子折歪了。

随着“咔”的一声,她仰在椅子上瞪着白眼失去了意识,而一只幽灵也同时从她身旁出现,根据我在母亲的记忆里看到的画面,那就是斯潘诺奇。

我惊悚地起身后退,望着这场自残行为以及诈尸现象的发生。

幽灵的斯潘诺奇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继而飘到我身边,忿忿道:“非要逼我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脖子都快断掉了,你真是一点都不尊重长辈,不对,是长辈的长辈。眼见为实,现在你总信了吧?”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飘来飘去的斯潘诺奇,又瞥了一眼毫无生气的朱丽娅,我上前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脉搏和鼻息,可一切都消失了,仿佛她突然死过去了那样。

难道斯潘诺奇真的一直“寄生”在朱丽娅体内?

我还是不敢轻信,遂半信半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顿了顿,又道:“我又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东西,斯潘诺奇。”

见状,他又回到了朱丽娅的身体,转了转脖子和眼珠,不置可否道:“就因为我答应了卢克蕾齐亚,要照顾好你,但庄园里突然开始清除幽灵,所以我费尽心思找了一具还算美艳的身体,接近你的父亲,继而才能继续留在庄园里。”

我略顿一下,点了点头。

“但我也不会和你回去的。”我的语气不再那么冷淡,但依旧斩钉截铁。

“卡莉娜·波吉亚,我必须提醒你,你还姓波吉亚,不姓布莱克,”她陡然提高了音调,“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狼狈不堪,歇斯底里,你和大街上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我正要反驳,她却继续尖锐道:“你最初的梦想去哪了?波吉亚家族的改革,意大利魔法部的平步青云,一切都本该是你掌控于心的东西,可你现在不仅不顾自己毕生的追求,还为了一个男人,去英国魔法部当小职员。呵,一开始倒说得好听——游走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探取信息,可你真的做到了吗?你在魔法部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虚度时光,因为你的脑子里除了担心布莱克和冲动行事,已经不剩任何理智了。

说难听点,卡莉娜,你的智商和头脑去哪里了?出现问题就只会歇斯底里,主动去做无用的事情,之前的那个你到哪去了?你现在还有自己的主见吗?要不是他们都一门心思扑在战争上,没有人去追查你是否兑现了那些决定,估计你早就会被骂了。”

“可我爱他,”不知怎的我心中一个咯噔,我像是突然被点醒,又似是我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语气遂也弱了下来,“我的灵魂为他而存在,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是啊,我没结过婚,不太懂爱是什么,”她冷笑一声,“但我却知道狂热恋爱脑是什么,爱的意义是让两个人变得更好,或者一方救赎另一方,而不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子为了另一个偏执的疯子,将自己生活中其他的一切全部抛弃,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呆呆地望着朱丽娅,她眸色冰冷,却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和着急,或许是连续几天没有睡觉,我的脑海变得一片混乱,批评的尖锐话语落在心里,让我本就翻腾的心又汹涌了起来。

我真的被西里斯影响太深了吗?我一直徘徊于黑暗之中,那缕张扬的阳光照到了我暗淡而泛着淡淡血色的人生之中,陡然照亮了我的一切,我怎能不追随我的阳光呢?

可我确实没有为战争作出什么很大的贡献,我提心吊胆的担忧最终没有成真,而我也没能做到徘徊于黑暗与光明之间。在魔法部,我本可以试图套出小巴蒂的一些话,但我却不知为何地在逃避那双危险的眼眸——这种严重的情绪似乎前所未有。

我的一切情绪都被敏感化,放大化,担忧成为了恐惧,勇敢成为了冲动,而爱意也成为了麻痹自我的借口。

炉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屋子里越来越热了,可我却突然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冷静,它骤然将我从整个1981年的混沌、疯狂与绝望中拽出,像是在我心上浇了一碰冷水,冲散了所有冲动和歇斯底里,只剩那个1974年的自己,站在冷水之中,凝视着我这满是伤痕与缺口的心脏。

而且,平心而论,我确实放弃了我最终的追求。

“生命中的任何人都可能扭转你人生的方向,但他们不可能将你换成另一个人,”见我一言不发,朱丽娅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更何况你现在,或许比之前更需要波吉亚家族了。”

我抬起头,迷茫而热切地盯着她的眼眸。

“啧,我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我怎么劝,你都不会改变对那个布莱克的感情,”她撇撇嘴,“你想让他出狱,不是吗?如果你留在英国,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有罪的地方,你会像蜉蝣那样渺小,海底捞针,希望渺茫;但如果你回到意大利,掌控了你的家族,又在魔法部谋得高位,你甚至可以用命令的态度要求国际法庭介入此事,重新彻查这个案件,到时候,更多的权利在你手里,就算你还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庭审的吐真剂依旧会成为最后的底牌,而不是和现在一样——一穷二白。”

我开始动摇,她言之有理,回到意大利继承家族,继而一边完成自己的理想,一边解救西里斯,确实比在英国毫无方向地搜集证据要有效。在邓布利多教授都不愿意相信西里斯的情况下,我近乎是孤立无援的,可英国魔法部哪有这么廉洁,单从西里斯的事情来看,那些人为了多抓几个食死徒上报,甚至连庭审都懒得进行,这无疑会断送许多反驳的声音。

只是……

“可是我的教子还在英国,还有莉莉的孩子,”我斟酌着说,“把他们留在英国……”

“噢卡莉娜,我希望你还能记起你是如何将哈利·波特托付给那个麻瓜的,如果没有支票,她估计会把你赶走吧,”她慢条斯理道,“马尔福家族也是趋炎附势的东西,虽然纳西莎确实对你很好,但如果你留在英国,就今天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会自身不保,到时候就算纳西莎闹的天翻地覆,卢修斯·马尔福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与一个犯罪嫌疑人有关联的。所以,权当是为了你的爱人、教子和哈利,你也要冷静下来、振作起来——这样至少你不会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是有能力带给他们更好的。”

没有人能替我分担属于我的命运,而我亦无法分走任何人的命运。

真的……是这样吗?

我深吸一口气,沉思不语。

是啊,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也要活得更好,让德拉科和哈利健康成长,让西里斯早日平冤昭雪。

“想得差不多了吧,”朱丽娅歪着头伸了个懒腰,“一把老骨头,漂洋过海真不容易,快给我个答复,让我决定今晚是住高档旅店还是波吉亚庄园。”

“波吉亚庄园,”我缓缓起身,凝视着她冷静而欣喜的眼眸,“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朱丽娅·波吉亚,我的远房表姐,波吉亚家主形影不离的助手。”

“如您所愿。”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英国的夜色沉寂而清冷,我贪恋地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感慨万千地站在大街上,摩挲着生锈的栏杆。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家都在庆贺大难不死的男孩打败了万恶的黑魔王,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纵然他们热闹如绚烂的烟花,那些重叠的身影之中也不会出现我所惦念的人。

我的心突然空了一块,那些占据它们的疯狂与绝望消失了,有的只是空得令人咋舌的失落。

七年前我懵懂地来到这里,就在我以为自己在这里获得了一切美好的东西时,突如其来的战争却让我将那些美好悉数归还。

我最后封锁了玫瑰庄园,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座坟墓,周围开满了黑色的玫瑰花,似乎也将我这大起大落、悲欢离合的前半生埋进了墓碑之中。

再见了,英国。

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

我走入夜色之中,这一刻我像极了艾索洛贝拉,孤身一人,沉入黑暗。

西里斯,我又是一个人了。

至此,卡莉娜·波吉亚正式被推上了打着聚光灯的舞台,她将正式站在波吉亚家族的顶端,屹立在风口浪尖处,继承意大利人所尊称的“公爵”名号。

代价是,她将孑然一身地等待着她唯一的爱人。

(章节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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