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快速地滑动页面，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很快就看到了不少营销号发出来的文章。
“细数秋思出道后的资源到底有多好，背后金主究竟是谁？”
“据传秋思妄图带球嫁入豪门，却因生下女儿惨遭抛弃！”
……
陆怀怔住了。
下一秒。
心口瞬间被怒意填满。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这么说！
一个更大的疑问出现在脑海中。
即使这样，秋秋也不愿意找他吗？
陆怀心口一痛。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不过一瞬，他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方才流露出的一丝脆弱消失不见，声音透着冷意。
“青铭，有一件案子需要你亲自负责，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盛华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宋青铭接到陆怀的电话时一头雾水。
什么案子？
这么郑重！
陆怀：“部分截图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人数可能有点多。”
宋青铭打开邮箱一看，全都是网络上诽谤造谣相关的民事案件。
这何止是有点多！
至少上千人吧？
而且一个实习律师都能干的活，你让我亲自做？
他快速地翻阅截图，发现这些都是关于一个叫“秋思”的女明星的绯闻。
宋青铭从来不关注娱乐圈，也不看国内的综艺。
但他莫名觉得秋思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宋青铭八卦道：“陆大少爷，你跟这位秋思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陆怀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低头又发了几条信息。
转身出了机场。
开车离开。
车载导航的声音回荡在车厢——
[距离目的地平谷村还有1889k，预计时间2小时35分钟。]
……
半小时后。
陆怀到达了平谷村。
现在是桃子的丰收季，每到周末都会有一些游客来摘桃子顺便吃一顿农家菜。
因为综艺的播出，村口也热闹多了。
有不少人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农家住宿，80一晚”。
陆怀把车停在路边，沉默了许久，打开手机。
屏幕旧shigg独伽上是直播的画面。
嘉宾们刚刚摘完桃子，在果园主人金大姐的家里吃午饭。
画面里。
“秋思”捧着碗专心致志地盯着桌上的饭菜。
一旁的“小梨”小脸红扑扑的，母女两人的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小梨”的眼尾微微上扬，和他有几分相像。
陆怀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小小屏幕上的两人。
密密麻麻的弹幕滚动着。
【前方高能！吃播又要来了！】
【收到收到，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呜呜呜我现在开车过去能不能买到小梨亲手摘的桃子】
【影后怎么不敢回应孩子父亲的身份？】
【黑子烦不烦啊？好好看节目的心情都被你搞坏了】
一百个个夸奖的评论里，这一条恶评显得格外刺眼。
陆怀皱了皱眉。
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屏幕。
【造谣的评论id我已经记下来了】
因为不熟悉，陆怀还没打完就把弹幕发出去了。
等他打完“发给盛华律师事务所”之后，就看到弹幕里莫名多了一大波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爹了，还记下来了，小学生吗？有本事告我啊】
【果然秋思的脑残粉都是小学生】
【我好怕啊，小学生不会还有一个记仇本吧？】
【我就发，有本事告我啊，你以为你是谁吗？】
新鲜出炉的陆小学生怀挑了挑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给律所送业务的人。
陆怀表情不变继续打字。
【名单已经发给盛华了】
【脑残粉有病去医院，盛华会接这种民事案件？吹牛不打草稿】
综艺录制现场。
辛苦了一上午，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嘉宾们围着长长的餐桌坐成一排，正在愉快地聊着天。
姜为名坐在监视器前，看着越吵越烈的弹幕一阵头疼。
网上的腥风血雨和眼前的风平浪静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他觉得自己都要精分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显示是台长的电话。
姜为名苦着脸，一脸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意外的是。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劈头盖脸的训斥，而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姜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认识盛华的宋律师？我和宋律师也是本家，等你这期综艺录完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对了……我已经跟水果直播的人打过招呼了，那些激进发言的账号是该好好管管了！”
姜为名：？
我是在做梦？
但不远处传来的饭菜香味却又异常真实。
结束通话前，往常脾气暴躁又抠门的台长甚至主动关心道：“节目的预算还够吗？”
姜为名恍恍惚惚地挂断了电话。
他回想起台长刚刚话里提到的“盛华律师事务所”，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突然明白了什么。
台长可能一时激动误会了什么，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他跟“盛华”没有半分的关系。
最大的可能性。
就是有人特地出手处理。
这个人不仅能让盛华出面，还能直接联系到台长，能量可见一斑。
但这么大动干戈，偏偏只是处理水军这么小的一件事。
又显得有一丝奇怪。
想到水军攻击的主要对象……
姜为名看了眼坐在餐桌面前的秋思。
心口猛地一跳。
秋思抬起头，刚好和姜为名的对上视线。
然后就看到导演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秋思：？
“好了，菜上齐了！”
金大姐端了个巨大的陶瓷盆，里面是新鲜宰杀的土鸡肉，油汪汪的鸡肉还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饿的不行的小梨以为终于要开饭的时候。
就听到主持人何星开口：“各位宝贝和妈妈们辛苦了，感谢本节目赞助商橘子汽水——”
然后念了一大段广告词。
小梨的脸瞬间垮了。
怎么还不开饭？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秋思的表情】
【像极了聚餐时听老板讲话的我本人】
【秋思你醒醒啊！你可是女明星！】
【秋思：干饭了！冲鸭！】
好不容易等何星念完了一长串的广告，最后以“请大家好好享受午餐”结束了这段话。
摘了一上午的桃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朋友都饿的不行。
这会也顾不得客套，纷纷开始动筷。
安静吃饭的秋思发现碗里里突然多了几根胡萝卜。
一抬头，就看到小梨努力地把碗里的胡萝卜挑给她。
察觉到妈妈的目光后，小梨心虚地笑了两声。
嘉宾们都在认真吃饭，没人注意到她们细微的小动作。
但眼尖的网友时刻关注着直播间，瞬间就注意到了。
【活久见，终于看到秋思照顾小梨了！】
【可能是秋思看到别的妈妈都在照顾小朋友，心虚了吧哈哈哈哈】
【秋思好贴心，特地从土豆丝里挑出胡萝卜给小梨吃】
【原来小梨爱吃胡萝卜啊~】
【啊啊啊啊姨姨也想投喂梨宝】
网友还没有夸完。
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开口：“妈妈，挑食对身体不好。”
语气里还带着点无奈。
被突然抓包的小梨，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然后。
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挑食了。”
秋思：……？
【？？？】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秋思不想吃才给小梨的吗】
【刚才认真夸秋思的我傻了】
【突然想发一个表情包，不愧是你jpg】
【秋思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挑食啊，怎么给孩子立榜样？】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当妈妈还有这个好处，不想吃的就给孩子吃】
【秋思说的没毛病，都长大了还不能挑食吗！】
【不觉得好笑，明明是浪费粮食】
【小梨：喵喵喵？，明明是我吃了，哪有浪费？】
当着摄像头的面，秋思不能认真跟女儿讨论挑食的危害性。
她耐心地哄着：“可是妈妈说过，挑食对身体不好。”
小梨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妈妈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她思考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把以前的事情忘掉，现在我们家里可以挑食！”
【？？？】
【秋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哪有而这么带孩子的】
【呜呜呜只有我很羡慕小梨吗】
【就是啊！有些食物真的不喜欢吃啊，还一直被妈妈逼着吃】
【讲道理，又不是过分挑食，这么好说话的妈妈谁不想要？】
【女，20岁，吃个辣条还得藏被窝里偷偷吃，怕被妈妈看到】
【狠狠羡慕小梨了，在家想吃什么吃什么哈哈哈哈】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开始挑食的明明是秋思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的可可羡慕地问：“妈妈，我也可以不吃胡萝卜吗？”
容美有些头疼。
可可平时就很挑食，胃口也小。
今天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多吃了几口饭。
【看吧，这不就带坏小孩子了吗？】
【胡萝卜真的不好吃……】
【胡萝卜粉表示不服，明明很好吃好吗？】
结果。
就听到小梨认认真真地说道：“小朋友不可以挑食，挑食会导致营养不良，还会长不高。”
秋思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些话都是她曾经说过的。
没想到小梨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她是觉得变成大人后，就不用怕长不高了？
下一秒，小梨说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多吃饭就可以长高，等你像我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挑食了！”
可可鼓起脸颊，不解地问：“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了，你家可以挑食。”
小梨：“因为家里只有我挑食啊！”
秋思听到女儿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时，内心感到了一丝崩溃。
很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挑食了。
【哈哈哈哈哈干嘛那么大声啦！挑食很骄傲吗？】
【收回我刚才对小梨的羡慕，原来只有你挑食……】
【没想到小梨居然不挑食，太乖了吧】
【笑死，看来秋思也知道挑食对身体不好】
【莫名有了长大的动力，等我搬出家里我要天天吃辣条！】
【楼上的姐妹注意身体……】
可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原来是这样的吗？
小梨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
就是这样的！
受到了鼓励的可可攥紧小拳头，给自己打气：“那我现在多吃一点，等长大了就可以不吃了！”
容美意外极了。
这些道理她也给可可讲过很多遍，从来没有这样的效果。、
她感激地看了眼小梨，附和道：“秋思阿姨说的对。”
可可握着勺子，好奇地问：“也可以吃冰淇淋吗？”
容美：“可以！”
【哈哈哈哈秋思好会哄小朋友啊】
【感觉秋思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小朋友很吃这一套】
【又跟秋思学到一招】
【以后谁再说秋思不会带孩子，我第一个表示不服】
【可是感觉小梨这么聪明，好像也不太需要带啊】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秋思还是小梨】
看着可可第一次这么开心吃饭，容美笑着说：“秋老师这招太厉害了，不过还是你家小梨省心，都不挑食，不像我家可可……我看着都羡慕。”旧shigg独伽
午饭前，她从经纪人的口中得知，早上“小梨”给可可讲灰姑娘的故事上了热搜后，带动了她直播间的热度，有不少喜欢小梨的人也喜欢上了可可。
容美心存感激，她这么说完全是下意识想讨好“秋思”，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场的成年人多少都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秋思也一样。
她知道容美离婚后复出很难，圈里的女演员太多了，半年的时间不露面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更别说容美退圈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她曾经演过好几个让人难忘的角色，又因为离婚的事情收割了一大波路人的同情，怕是连这档综艺都接不上。
容美看中自己身上的热度，想要套套近乎，这无可厚非。
但作为妈妈，听到她把两个小朋友放在一起比较，让她有些不舒服。
可秋思现在只是一个小朋友，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旁边埋头干饭的小梨突然放下了筷子。
她看向容美，认认真真地开口：“容美姐姐，你不可以这么说，可可也很棒很勇敢，你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小朋友，可可会难过的。”
【！！！】
【卧槽，我泪目了，家人们！】
【容美刚才说什么了？我都没注意】
【她说小梨不挑食，不像可可，羡慕秋思】
【这话我都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可能是我们平时听得多了吧，点一根赛博香烟】
【秋思真的太暖心了吧，居然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被邻居家小孩支配的恐惧，谁懂】
【可可的表情好像真的有点不开心】
【也就是可可这么乖，还喜欢小梨妹妹，换成别的熊孩子就要闹了吧？】
【我能拉着我妈来看这个综艺吗？然后我就可以说，跟别人家妈妈学学！】
容美一怔，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女儿。
就看到可可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类似的话。
但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女儿的反应。
容美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可可当然也很棒。”
可可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小声开口：“真的吗？可是小梨妹妹也很棒……”
容美看着女儿嗫嚅的表情，差点没哭出来。
她用力地点点头：“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
如果不是“秋思”说的那句话，她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伤害到了女儿。
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很多话。
“你们家小孩好活泼啊，不像可可总是这么害羞”
“你们家小孩太爱看书了吧，不像可可就喜欢看动画片”
“……”
可可有些惊讶。
大人居然也会犯错吗？
她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纠结了一会：“那好吧，我原谅妈妈了，但是……可可不喜欢妈妈总是夸别的小朋友。”
委屈的语气带着哭腔。
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容美红着眼保证着：“妈妈再也不会了。”
【呜呜呜呜我真的哭的好大声！】
【可可太懂事了吧】
【我以为我的心早已跟我的刀一样冷了，但是听到容美道歉那段还是破防了，有时候真的只需要父母的一个道歉】
【奶啤又跳预言家了，容美和可可这一对虽然表现的不是很亮眼，但是她们都很努力】
【秋思真的……完全是我理想中的妈妈】
【秋姐家里缺女儿吗？女大学生报名，今年20岁，能自己吃饭，会玩智能手机】
【麻烦到后面排队】
这一幕让不少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破防了。
另外两位妈妈和顶着小孩身体的秋思也突然开始自我反省。
林瑶轻咳了一声，别扭地问道：“小爱，我应该没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吧？”
alex正在给可可妹妹递纸巾，听到后妈这么问，他认真思考了一番。
开口：“你和爸爸晚上总是睡的很晚，还特别吵——”
林瑶花容失色，连忙捂住他的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这是可以说的吗？】
【多说点多说点！】
【没想到豪宅的隔音也不太好啊哈哈哈哈哈】
乔心彤也回忆了一番。
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但当着这么多人和直播的情况下，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自我安慰：沐沐是个男孩子，和可可这样的女孩子不一样，不能这么娇惯。
沐沐接过alex递过来的纸巾，温柔地给妹妹擦脸。
他内心莫名有些期待。
妈妈会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
秋思想了很久。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小梨这样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她小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听到小梨说：“因为我想要妈妈只爱我一个人，可可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秋思莫名感觉鼻腔一酸。
她开口：“妈妈当然只爱你一个人。”
小梨眼睛弯弯，在桌底偷偷伸出小拇指勾住妈妈的小手：“拉钩！”
【这两个人又在干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也突然开始傻笑哈哈哈哈哈】
车内的陆怀沉默地看着直播。
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打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下巴上淡淡的青色胡茬格外狼狈。
直到小梨和秋思回到房间关闭了直播间后，他颤抖着手从口袋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后愣了几秒，又把烟盒扔到副驾驶上。
回国的航班是14个小时。
从机场开车到平谷村是3个小时。
漫长的旅途让他的身体极度疲惫，胸腔却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能听到血液流淌的声音。
从得知消息后的茫然，看到舆论后的愤怒，到观看直播后的惊喜，最后只剩下了悔恨和心疼。
陆怀嘴角衔着苦笑。
他很了解秋思。
正是因为了解，他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秋思生下小梨是因为他。
所以即使被舆论攻击，事业受到影响，她都不愿意让他知道小梨的存在。
但他仍他不抱希望地想。
至少。
秋思应该没有忘记他吧？
陆怀怔怔地坐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拨出了一个号码。
……
房间内。
小梨听到了手机铃响的声音，拿起手机跑到浴室门口，乖巧开口：“妈妈，有电话。”
秋思正踩在板凳上刷牙，她含糊不清地问道：“谁啊？”
小梨看了看屏幕：“186——”
秋思了然。
她这个手机号是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很少。
没有存过联系方式的号码大概率是推销电话。
她一边漱口一边说：“不用管。”
小梨“哦”了一声，跑到床边正准备把手机放下，大拇指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是陆怀。”
小梨迷茫地眨眨眼，脆生生开口：“不认识，你打错了。”
然后“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