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靳无阙的速度，明明只要半日的御剑飞行，就能从吟雪城赶回空鸣派。
但是，因为中了焱毒，状态极其糟糕的他，硬是耗费了整整四日才回到派里。
就算是普通的低阶修士，最多也就不过两日。
也就是说，如果有其他人带着靳无阙回派，那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则会直接减半。
说实话，在他出局后的那一刻，靳无阙也有过期待。
期待外面的她，会第一时间冲到自己身边。
可惜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掩饰得很好，完全看不出面上有任何的失落感。
直到他在离开前，耳尖地听见围观群众中有人在八卦：
“你们知不知道，昨日丹阁阁主带走的那个姑娘是哪个派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昨日不小心听到了那群逍遥长老在议论，说那姑娘是空鸣派的。还说他们的阁主大人啊，好事将近咯！”
“哎呦，又是空鸣派！这派系了不得了不得，派中弟子竟能得到阁主大人的青睐。看这架势，空鸣派是要和无上丹阁联姻哟。”
“可不是嘛，阁主夫人，那可是丹阁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等比赛一结束，咱就赶紧去空鸣派打听打听，趁现在打好关系还来得及！”
“……”
后面的内容，靳无阙已无心再听下去了。
原来，六师妹又是被那个阁主带走了啊。
头一次，他冰冷的表情爬上了些许裂隙。
果然还是，留不住吗？
还是说，昨日他选择先奔向了小师妹，所以令她心寒了？
可是，他明明……
罢了。
有些秘密，她不知道也罢。
不论是自他知道她换了芯子以后，每次都默默注意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亦或是，担心她被人诬陷后对空鸣派失望，而尽力帮她洗脱嫌疑；
又或者，是看出了她害怕自己被人发现换了芯子的事儿，所以私自给她很多的关照……
等等。
她想要的，他都会尽力去满足。
派里传言她倾慕他的言论时，起初，他是毫不在意的。
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六师妹看自己的神情，是再清白不过了。
他刚开始还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自在。
所以他当时还曾去探访过。
但是她的一句“闭门谢客，回避谣言”就让他明白了，她好得很，甚至还吃胖了。
他知道，他们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再无其他。
可是后来，他发现了她越来越多的秘密。
比如，射得一手好箭。
他渐渐对她倍感兴趣，不自觉地，就更加想要多关注她几分。
等到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视线已经逐渐离不开她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远超出了普通的关照。
突然发现，他对她的心思，已不再单纯。
她的善良，她的理智，她的清醒，她的大智若愚，都令他印象深刻；
哪怕是她的小惰性，她的小心机，她的小狡黠，她的小狼狈，竟也让他倍觉可爱。
他清楚记得，自己为此有过很多破格的想法和举动。
比如，那次去了趟黑市回来，他瞧见她有些失落的神情，他立刻追上去给她补偿了更多的资金；
而她被强行留在丹阁的那日，他是真有想过，只要她不愿意，他定会不顾一切拼了命也要把她带走。
哪怕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他还记得，带她回派那夜，是花灯节。
她不知道，她激动地喊着“大师兄”，激动地从高台一跃而下，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其实比她更激动；
她不知道，那日夜里，她三千青丝散落的模样，万千灯影跌进她的眼里化作点点光芒，惊艳他好久好久；
她不知道，从她头上飘落的那枚红叶，他曾悄悄地拾起，又悄悄地将其夹进了他经常阅读的那本心诀里；
她不知道，当他看到她再次被陷害被诬陷，又被师父一脸严肃地叫进惩戒堂时，他比谁都紧张她的安危；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空鸣派的时日里，在他闭关修炼的那段漫长日子里，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她的身影；
她不知道，她离派那么久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强行按捺自己的情绪，终只化作一句“甚是想念”；
她不知道，就在方才，听见她被那个强势的丹阁阁主带走了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有多么失落，多么无奈。
她不知道，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太多太多的秘密，她都不知道。
包括他的心思，她也不会知道。
等到他猛然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音容笑貌，竟早已深烙自己心底，挥之不去。
有时候，他虽然烦扰雩的话多，但其实，他也挺羡慕雩的直言不讳。
只可惜，他本人一直不善言辞。
所以，她也不会感受到他沉默的心意。
或许，对六师妹而言，像丹阁阁主那样会说话，也对她上心，还跟她一样是炼丹师，才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心口处隐隐作痛。
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此时此刻，他心底的感受，是五味杂陈的。
他感觉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许是焱毒又开始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