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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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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芳慢慢抬眸,眸底浮现一抹暗红。

“玉致,”他柔声蛊惑,“我知你尚在世间,你出来见一见我。”

牌位微微震颤,似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细微的开裂声。

容玉致的残魂仿佛被无数只鬼手撕扯着,痛若车裂,她只能默默诵经来抵御这种痛苦。

裴承芳温柔地注视着牌位:“玉致,我会为你寻一具新的身体。”

“我们一起遁世隐居,不问世间纷争,我再不骗你。”

他低喃细语,许诺了许多好处,声音忽远忽近,只听得容玉致头疼欲裂,恨不能出声喝令他闭嘴。

这狗东西惯会以温柔小意骗取人心,她活着时,便因此上了大当。

当年若非他花言巧语,承诺会护她一生一世,她又怎会下定决心与他成亲,离开容家。

那时她功体尽废,修为全失,又不为家族所容。以为这狗东西真心待她,竟当真幻想与他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却不想,他娶她,只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监禁她,逼问她,好替他老子骗出妙真师兄托付给她的东西。

容玉致稳住心神,一面同阵法之力抗衡,一面凝神召唤本命法器。

这玉笛曾以元神温养,只要玉笛能感应到她的残魂,她就能从牌位上解脱出来,转而“寄生”到玉笛上。

牌位须得供奉在祠堂,万年难得动弹一回,可玉笛却与之不同。

凭她对裴承芳的了解,这狗东西日后一定会将她的笛子随身携带,以向外人展示他对亡妻的深情厚义。

只要她能离开裴家,去到外头,便能施计脱身。到时再夺舍个合适的身体,还愁不能卷土重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吗?

阵法血光渐弱,意味着这次招魂大约又将失败。

裴承芳眉宇间一片阴鸷,隐隐现出癫狂之态。

他忽然阴冷冷出声道:“玉致,此次出征,大宗师遭人暗算,重伤不醒,昏迷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就算不想见我,难道不想见你阿耶吗?”

容玉致刚感应到法器的回应,听闻此言,心神巨震,那微弱的联系复又断开。一瞬间,她几乎无法藏匿首尾,险些被阵法之力拽出来。

爹爹……不,不可能!

爹爹是剑尊,修为高绝,怎么可能有人能重伤他?这狗东西一定是在骗她,想趁机搅乱她心神,骗她现身。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忘情峰!”

裴承芳蹙眉,心知外间可能有大事发生,不然亲卫不可能在他摆阵时出声惊扰。只是招魂尚未结束,中途撤手,会被阴司鬼力反噬。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道舌尖血,轻喝:“鸣鹤,去!”

鸣鹤剑嗡然长鸣,宛如鹤唳九霄,风激电射,轰的一声,灵堂大门轰然碎裂,木屑纷飞。

飞剑倒转,铎地钉入阵心。

裴承芳喷出一口血,经脉受创,元神震荡,再也无法支撑,伏倒于地。

铛啷——铛啷——

镣铐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一道人影逆着光,缓缓踏过溪流般的血泊。

他赤足行来,十根脚趾血肉模糊,趾甲尽被拔除,沉铁镣铐磨破了脚踝,露出森森白骨。

裴承芳支起身体。

一个满脸烧伤,貌如恶鬼的青年迈入他的视野。

青年身形颀长,瘦骨嶙峋,破旧的衣衫挂在他身上,宛如罩住一具骷髅。

鲜血沿着他的衣裾和袖口,一滴滴落下。

“郎君快走!”

老仆冲入灵堂,高举铁拐,如龙蛇出窍,雷霆震怒,砸向青年后背。

裴承芳想说,快退下,你绝非此人对手。

可他来不及说。

青年只随意地往后一挥手,似乎扬起了一缕清风。

清风缠绕,精钢铸造的铁拐忽地扭曲,砰!

铁拐寸寸碎裂,四射激飞,老仆的双手来不及松开,瞬间遭到无形巨力反拧。

蛤喇——骨茬刺破肌肤,老仆双臂尽断!

老仆瞪大双眼,尚未意识到断臂之痛,下一瞬,整个人爆成一蓬血雾!

血雾纷纷,青年立身其中,仰起脸,眼眸半阖,神情享受,一脸餍足。

跟随多年的老仆惨死眼前,裴承芳大恸。

然而他伤势沉重,一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踏入阵中,捡起牌位。

青年嗓音嘶哑:“容玉致就是嫁给了你?”

裴承芳并不言语,暗中蓄力。

青年的目光久久凝在灵牌上,好似不识字,反复扫视数遍,终于确定灵牌上所书名字,确然就是“容玉致”。

“竟当真死了。”他低笑数声,声音忽地转冷,“死了也好。”

“?”这狗东西又是哪个?容玉致今日连受刺激,感觉简直要被气活了。

裴承芳咳嗽起来,嘴角不断地涌出鲜血,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一丝气力,骤然暴起,探手抓去。

“妖人,速将内子牌位还我!”

青年出手如电,拔起鸣鹤剑,一剑刺入裴承芳左肩,剑势锐不可挡,抵着他步步疾退,直至利刃透胸,将他钉在墙上。

容玉致终于感觉气顺了些。

不管这魔头是打哪冒出来的,只要他揍裴承芳,那他跟她就是一伙的!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暗流汹涌,眸中清晰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一个清秀俊雅,眉目阴沉;一个恰似恶鬼重归人间,却生了一对极干净的眼,瞳心清黑,眼白洁净,眼尾微垂,生来便带三分笑。

青年打量了裴承芳一番,嗤笑:“我师姐这眼光,呵,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敢恭维。”

容玉致:???

师姐?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这么邪性的师弟。

裴承芳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忽地身躯一震,震愕道:“你喊她师姐,你……你是欢喜宗的邪修?!”

此人周身邪气冲天,绝无可能是容家弟子,那就是玉致在魔道时的同门。可欢喜宗当年不是已经阖宗覆灭了吗?

是玉致做的内应,大宗师亲自带人剿灭,没留一条漏网之鱼。

男子不答,拔剑而出。

血如泉涌,裴承芳重重坠地,痛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男子挽了朵凌厉的剑花,侧耳细听宝剑低鸣,赞道:“这剑不错。”

瞥裴承芳一眼,眸中含着猫戏老鼠的嘲弄。

“我先去杀光老的,再杀小的。至于你……看在你是她夫婿的份上,留你最后一个死。”

“竖子狂妄!”裴承芳嘶声大吼,额上青筋暴起。

青年放声大笑,夺走牌位和鸣鹤剑,直出门去,一步一杀,不留半个活口。

待裴承芳缓了许久,一能动弹,立即捡起玉笛,穿过满院横陈的尸体,冲到崖边。

山下祖宅,火势滔天。

那火就像佛经中的业火,红得妖异,彤光映照天穹,似能焚尽人间。

宅邸中央,忽然爆发出朵朵巨大的金色灵光,绚如烟花,几乎笼罩了大半江都——是金丹修士自爆真元,与敌人同归于尽。

那邪修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逼得数位裴家长老联手,使出玉石俱焚的招数,玉致的残魂若被波及……

裴承芳心脏骤缩。

手中的碧玉短笛发出裂响,裂纹纵横,砰的一声,这件本命法器崩碎成沙,从他指缝滑落,随风飘散。

再也无法紧握。

裴承芳目眦欲裂:“玉致——”

作者有话要说:容玉致:两个狗东西,本座读档重开去也!

李玄同:抢老婆了抢老婆了,现在抢的是尊夫人的牌位,以后抢的就是活生生的老婆。

裴承芳:老婆,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李玄同:住口!

裴承芳:是你住口!

李玄同:要打一架吗?

裴承芳:来啊。

容玉致:…………少废话,两个一起上吧。

裴承芳:???

李玄同:???!!!

容玉致:本座是说,两个狗东西……速来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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