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听他开口,燕夫人已经有些呆愣,片刻之后,泪如雨下。“那就在这里说,我儿,到底如何。”
燕夫人一字一句,字字痛心,曾经最让她骄傲的儿子,像是金陵世家中一颗闪耀的明珠,现在却变成了这幅样子,燕夫人悲伤得不能自已。
“令郎久郁成疾,本就伤了根本,看得出来之前也被别的大夫开药调理过,若是能一直坚持,过几年身体也可恢复如初,可就在这种时候,令郎心脉再次受损,五内皆伤,依据老夫的经验来看……”
说到这里,那大夫欲言又止,把帐中所有人脸色都看了一遍。
“说下去。”燕堂风又说了一句话。
一声长叹,那大夫一脸肯定的对着燕夫人道,“令郎,恐怕活不过十年了。”
燕夫人一阵心慌,天旋地转,“那可有调养之法?”
大夫摇头,“请恕老夫医术不精。”
棠玉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燕堂风听到自己命不久矣,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眼皮都没抬一下。
正在燕夫人绝望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帐门口传来。
“我有办法。”慕容朗一掀布帘走了进来,之前他就一直站在外面。
把燕堂风接到这里,本也是他的主意,从燕羽一开始对他提到燕堂风这个人,提到燕家,原本眼神明亮的慕容朗眸子就像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里。
“将军?”燕羽没想到慕容朗会进来,本燕羽来跟他提起这件事,是想离开这里,嘉峪关已经不安全了,他打算带棠玉和燕夫人离开这里。
可庄主曾要他发誓,一辈子不能离开慕家军军营。
在慕容朗追问原因之下,燕羽便说出了他原是金陵燕家之人一事,是奉命参军,以及燕家现被诬陷是前朝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慕容朗平日里对燕羽还不错,燕羽也就拿他当个真正的兄弟,既然是兄弟,这些话告诉他也无妨,慕容朗不会做出有违道义的事。
果然,慕容朗听完此事,不但没有马上与燕羽划清界限,反而提出把燕堂风带到慕家军军营,顺便把燕夫人和棠玉都接过来,这样也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有办法救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慕容朗明明是在提条件,可神态和语气都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燕夫人似乎预料到事情的发生,脚下再是一晃。
“什么条件。”燕羽试探着问道。
慕容朗突然单膝跪地,朝着燕夫人就是一拜,第二拜是对着燕堂风。
“慕家军第六代将领慕容朗,愧叩主子。”
棠玉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燕堂风,又看了看燕羽,两人都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只有燕夫人,仰头默默流泪,须臾之间,恢复了镇定,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慕容将军起身吧,慕容将军是朝廷命官,我们受不起你这一跪,也不是你的主子。”
慕容朗低头,“慕容家背信叛主,罪本当诛,这么多年来苟活于嘉峪关,就是在等待赎罪的一天。”
一百年前的洛阳,傅氏开国皇帝兵不血刃就拿下洛阳,全都拜当时洛阳的守军慕家军所赐。
慕家军手握重兵,是皇帝心腹,可却缴械投降,开城门迎新主,导致燕家王朝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燕家皇族各自流落,这些年来被傅家绞尽脑汁的追杀,唯有当时的太子一脉,一直不听有殁去的消息。
为此,慕容家世代忍辱负重,据守嘉峪关,当时开城门的慕容家家主还立下重誓,慕容家子孙后辈,历代家主,只要培育出新的接任人,必须自戕于五十之前,以慰先主。
直到主子现身,带他们拿回燕家天下。慕家军不是朝廷的慕家军,而是燕家的慕家军,这么多年来镇守嘉峪关,只当为燕家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也为有朝一日,燕家新主复辟天下,他们能第一时间奉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