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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繁华落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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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凌朝抱着膝盖坐在船舱里,听着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洛阳十五年的回忆点点滴滴在心头闪过。过去一切的美好,所有的荣耀,都在这里结束了。

轻舟慢滑,穿越重重山峦,跨过几条大江,一路走走停停,还算顺利,船抵金陵之时已是半月之后。

一路上,除了船靠岸时傅凌朝会走出来,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的人来人往发愣,其余时间从未出过船舱。

吃饭睡觉俱在船舱,从未和船家或一路警惕随行的林风说过半句话。

小船在岸边一路滑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地点,金陵水路四通八达,船运极为繁盛,因此这一代的船舶尤其至多,找不到地方靠岸的并不止他们的船。

一艘雕琢精美的中型客船在码头不停的打转,可就是找不到停泊的地方,撑船的少年有些心急,于是一路赶着浆往下游,没注意到船身侧另有一小客船,“砰!”的一声,两船相撞,在水面发出不小的声响,那稍小船歪歪斜斜差点要覆了过去。

“公子,撞到别人的船了。”少年伸头瞧了瞧船尾,一小木船被他们撞得歪歪斜斜,船舷的木头碎了一半。

船头有一布衣男子手握长剑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走到船舱边去了。

林风在舱门口轻扣了扣,“郡主,我们的船与别人撞了,恐怕得赶快离开,否则难免引起官府注意。”

刚刚那一撞挺严重的,他怕对方追究,万一引来官府的人,到时若是郡主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船舱里,傅凌朝被突如起来的撞击吓了一跳,好容易缓了过来,听见林风在外说话,便打开舱门出来了。

他们现在最忌讳引起别人的注意,能低调就得低调,望了眼被他们的小船撞得木头屑子都掉了的大船,傅凌朝轻皱眉头从袖口摸出了二百两银票。

她身上的银票不在少数,是太子托林风给她的。无钱寸步难行,她一个人到一个举目无亲的敌方,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叫船家把银票送到对方船上赔罪,我们上岸。”

对方的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他们知趣一点最好。

林风随手把银票递给船家,又单独嘱咐了他几句,便拉着傅凌朝的手臂,三两步便踩着水上了岸。

那船家叫郑三,原是他未进宫时的朋友,极为信得过的,此次和他共同护送郡主南下也是太子授意。

他们撞了别人的船不能久留,于是便约定好郑三去赔礼道歉,他们先行上岸,后面再在约定的地方相见。

郑三爬上了被他们撞了的木船,绕过船舱只看见两人,一个少年一身黑衣站在船头拿着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个白衣公子偏头看着林风他们消失的方向,并看不清正脸。径直走向船头把银票塞到那少年的手里道,“对不住了兄弟,刚刚不小心撞了你们的船,这二百两银是我家主子向你们赔罪的。”

说罢也不等对方是否同意,便闷头原地返回,跳到他们开来的船上等着找机会靠岸。

“公子?”燕羽握着手里整整齐齐的两张一百两银票不知所措,明明是他们撞了对方的船,可对方却比他们还积极主动的来赔礼道歉,这种情形燕羽还是第一次遇见。

燕堂风转过头来,俊逸清雅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刚刚小船里走出的那张脸,惊鸿一瞥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转念一想,他时常在大江南北行走,见过的人太多,有一两张觉得熟悉的脸并不足为奇,只是不知为何,刚刚那个人的样子总让他十分在意的感觉。

可惜的是匆匆一眼,还来不及想起究竟是何处见过他们就离开了,想必是看到是燕家的船不愿惹事吧。

船身上刻着大大的燕家徽记格外引人注目,少年燕羽把银票收好继续划船,今天是他们跟庄主写信提前告知回家的日子,现在已经晌午,一大家人必定在等着他们吃饭,所以才会匆忙之中和刚刚那艘小船相撞。

找了半晌,终于有了停靠的地方,岸边熙熙攘攘摆了好些新鲜瓜果粮食供停靠的行船补给,有几个官兵在人群中拿着几张白纸盘查路人,看到燕家的船靠岸都围了上来。

“刚刚听见好大一声响动,原来是燕公子的船撞了,公子可有伤到?”为首的官兵笑嘻嘻的凑到燕堂风跟前问道。

燕家虽无官职在身,却负责着金陵驻军兵器的铸造事宜,燕堂风的亲娘燕夫人更是出自江宁萧家。

江宁是金陵最繁华的地带,居住的多为当地官员或者富商大贾,书香世家,都是金陵最上层的人物。

萧家就是其中一个,只是萧家家主并未在金陵当地为官,而是远在京城洛阳,官至一品的刑部尚书,声明显赫。连金陵的百年世家王谢二家也对萧家客客气气的。

有了萧家这一层关系,燕家在金陵如鱼得水,燕家清风明月庄的人当地任谁见了也得笑脸相迎,何况燕堂风本人还是誉满金陵的金陵双绝之一。

金陵双绝,说的是金陵谢家的谢二公子谢景行和金陵燕家的独子燕堂风。谢景行才绝江南,燕堂风武绝一方,二人又都是谪仙般的长相,在江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堂风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倒是辛苦大人大热的天在此巡查。”说着看了一旁的燕羽一眼。

燕羽会意,从荷包里摸出一锭不小的银子塞到那带头的官差手里。带头官差的眉开眼笑的接了,点头哈腰的跟燕堂风道着谢。

“不必言谢,给手下的人买点酒喝,平日里诸位守卫我金陵一方安康有功了。”燕堂风摇着折扇刚想离开,却被那群人手里的画像引起了注意,燕堂风盯着那画像,一张脸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后面上露出些惊诧,是她?

“不知这画上女子出什么事了,为何你们要此盘查?”燕堂风驻足问道。

那带头的刚得了燕堂风的好处,殷勤的跟他解释道,“燕公子四处游玩恐怕还不知道,朝廷可出大事了。洛阳城,半个月前,镇国王谋反,被株连九族了!这画上女子正是镇国王唯一的女儿,从前唤作朝阳郡主的,现在被赏金万两抓捕着呢。”

那带头的说的绘声绘色,不怕燕堂风不明白事情缘由。

镇国王府谋反被株?燕堂风细微的皱了皱眉,一些陈年往事浮上心头。

“公子,老夫人恐怕正等着您回家呢……”燕羽在耳边小声咕哝了一句。

燕堂风回过神来,“走吧。”

洛阳城,太子东宫。

陆定尧和傅凌微相对而坐,手中棋子时不时落下,在大殿发出清脆的响声,二皇子傅凌丛坐在一旁观战,不置一语。

几百子以后,黑子落败,陆定尧投子认输,“太子棋艺,一如既往的高超。”

“嗯,半月未见,定尧的棋艺也未有下降。”傅凌微并不谦逊,他师从大历棋圣连城,下棋自然是不会差的。

大殿陷入沉默,这是镇国王府事件以后陆定尧第一次进宫。

镇国王谋反一事牵连甚广,朝中好几位大臣都受到了波及,同罪论处,半个月以来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惹上了此事殃及全家。

丞相府虽然深受皇上信任,可由于陆定尧从前和朝阳郡主那一层关系,自然也免不了低着头做人。

“不知林风是否有信回来。”陆定尧终于忍不住看向傅凌微开口问道。

傅凌微放下手中景泰蓝的茶杯,眼角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着眸中也有了些涟漪,这是他心绪波动之时惯有的动作。

傅凌丛自然知道林风为何在宫里消失了大半月,出声屏退了左右太监。这里虽然是东宫,他们的地盘,可这么大的事,最怕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我还以为定尧进宫真的是来找我喝茶的,原来是为了朝儿。”傅凌微佯装失望道。

陆定尧面带愧色,“太子说笑了,是我对不住郡主。”他不能一直护着她,违背了当初定亲之时,他当着所有观礼之人说过会永远守护她的诺言。

傅凌微一向温和看不出什么喜怒颜色的脸上终也有了一丝难过的情绪,“此事与你无关,这是父皇和三皇叔的事,你和凌朝只是无辜受了上一辈的牵连,况且,如今三皇叔已去,你能帮我把她送出洛阳,我已是十分感激了。”

“三皇叔谋反一事的细节朝廷未有定论,现在除了父皇谁也不知道那晚三皇叔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到底,连是不是真的谋反了都不清楚。”傅凌丛也搭话道。

他虽然是个皇子,既没有封王搬出宫,也没有在朝中任任何官职,可毕竟是镇国王看着长大的,对傅凌朝这个唯一的妹妹也是万般疼爱,出了这样的事,向着镇国王府想也是人之常情。

“凌丛。”傅凌微看了傅凌丛一眼。妄议君主不是什么好事,即使那个人是生他们养他们的父皇。

傅凌丛乖乖闭嘴不再说话,可心里却仍有不满,他说的本就是实话。只是他们的父皇生性多疑,暴虐无常,皇兄从小到大管他极严,生怕他说错一句也会小命不保。所以纵使心里不认同,他却始终很听他的话。

“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傅凌微看向陆定尧道,“林风一路都有密信送回,还算顺利,现在应该已经到金陵了。”

“不知到了金陵太子可有安排?”

傅凌微点头,“有的,金陵虽是九皇叔江宁王的地盘,是父皇重点怀疑的地方,可九皇叔向来喜欢和父皇唱反调,那边的搜查不可能太顺利。况且我在那里也有其他安排,凌朝过去以后可以暂且安身,等到父皇气消了,风声过去,再做其他打算。”

他本不想送凌朝到金陵,可除了金陵,他在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安置她。也考虑过岳阳他和傅凌丛的外祖王家,可王家是书香门第,向来不参与朝廷纷争,万一把两位老人家牵扯进来,那他将来就无颜面对九泉下的母后了。

思来想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总归金陵山高水长,就算父皇知道了,等他派人赶到他们又可以换个地方。还有他在那边的人手可以掩护,是当时情形可以做的最好选择。

“好。”陆定尧神色暗淡,“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傅凌微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他自小当做妹夫关照的少年,终究也是叹了口气,天意弄人,人是悲哀。他和朝儿受上一辈牵连分开,也算生在他们这种人家的可怜之处。

陆定尧出宫以后,傅凌丛终于像松了一口气般大大咧咧的坐在傅凌微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陆定尧离开的方向,一脸不屑。

“我始终不知大哥为何对这陆家公子如此客气,不过是出身相府,又长了一张好皮相,其他什么也没有,怎么配得上朝儿妹妹。”

傅凌微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担不起朝儿的一生,可又偏偏要去招惹她,这下不知道妹妹该有多难过了。”傅凌丛从小就不喜欢陆定尧,陆定尧虽然出身高贵,精通文采,可人真不像个好人。

前几年还未和凌朝定亲之时,经常是今天和这家千金说了话被满城非议,明天又招惹了那位小姐的是非,这样一个人,就算他是天神转世,傅凌丛也绝对他绝非傅凌朝的良配。

此次镇国王府出事,他更是一点男人的担当也拿不出来,大哥说送凌朝去江南,他居然真的也舍得,根本没有提出其他意见或者想法的意思,就知道听他爹陆相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朝儿是知事之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傅凌微话不多。况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明不明白都意义不大了,镇国王府倒塌,相府必定另结良缘,就是不知这次,有谁能入这位风流倜傥的陆大公子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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