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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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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元若枝是典型的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小娘子,从小就规矩,端庄贤淑,不爱与人生是非。

这还是头一次,她做了心虚事,还叫正主给拿住了。

元若枝十分理亏。

她也不敢再去奋力挣扎,任由着聂延璋握住她的手腕,便是疼了也像没有感觉似的。

元若枝轻移莲步,退到聂延璋跟前,慢慢儿地低下眉眼,诚恳地道:“自然是殿下长得更好看。世间万物,无能与殿下天姿争辉者,便是殿下的字也不行。”

聂延璋像是有了几分愉悦,眼尾缓缓抬起,掌上力道渐渐松了。

元若枝趁机将手腕从他掌中抽出来,她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道红痕,宛若雪中赤焰。

而下一刻,聂延璋狠狠捏住了元若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瞧着自己。

他长长的眼睫一点点儿扑下来,墨色眼眸似要将眼前这女子亲手彻底剖开看穿,不容得她留一丝隐蔽之处。

这样犀利尖锐的打量,着实骇人。

元若枝扬着下巴,眨眼凝视着聂延璋,一动不敢动,如同木偶一样任他拿捏。

他不是常人……她不知道他发起疯来,要做什么。

幸而,他并不好色,便是要惩罚她,恐怕也是要她的命,而非羞辱她。

聂延璋忽伸出食指,抵在元若枝柔软的唇上。

他沉郁的目光似画笔一般,在她唇线上徐徐勾勒,而指腹便当真化作尖细工笔,在她娇嫩的唇肉上细细描摹起来。

明明是旖旎举动,元若枝却感受不到半点男女之间的暧昧悸动。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藏匿着隐隐杀气。

抚摸她唇肉的手,好似随时能将她脖子拧断。

聂延璋突然间问道:“你知道欺骗孤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让人失去理智,仿若他是在说动人的情话。

而元若枝却十分清醒理智,她轻启朱唇,嗓音像浸在蜂蜜里一样微甜不腻:“臣女的确说过冒犯的话,但臣女自知家世容姿鄙陋,配不上殿下,不敢痴心妄想。”

说罢,元若枝湿润柔软的舌尖若有若无地从聂延璋指腹上擦过。

聂延璋的食指果然颤了颤,显得十分不适。

就这眨眼的功夫,元若枝趁着聂延璋失神时,立刻退开两步,行半跪之礼:“殿下恕罪。”

两人顿时拉开距离,打破了方才那般怪异的氛围。

聂延璋也不知是叫什么给取悦了。

倒也不生气了,而是转问她:“你手里拿的什么,叫孤瞧瞧。”

元若枝生怕聂延璋再发疯,便将手里的顾绣打开给他看,淡声说:“一幅小作,不足一提。”

聂延璋扫了一眼,眉心蹙了蹙,视线溺住了一般,喃喃道:“竟是顾绣?”

元若枝有些惊讶,聂延璋也认得顾绣?

如今顾绣可还没传来京城!

“你可知顾绣发迹于哪里?”

聂延璋顺手从元若枝手里夺过顾绣,径直往书桌前走。

元若枝在他身后答道:“松江府。”

聂延璋说:“你这顾绣绣技不错,尚且入得眼,只是画技委实难以入眼。”

元若枝:“……”

她父亲的字与画,叫他贬的一文不值了。

但聂延璋贵为太子,谁又敢拂逆他的话?

“殿下,臣女赶着去向祖母献贺礼,烦请殿……”

“啰嗦。这样的东西也能见人吗?你竟还敢送人,亏你拿得出手。”

元若枝:“……”

聂延璋挽袖提笔,他瞧着杵在原地的元若枝皱了皱眉:“还不研墨?孤帮你改画,是你今生今世修来的福气。”

元若枝一愣,他刚要还想要她的命,现在又要帮她?

这人……这人真是疯得可以!

等等,他还会画画?

元若枝有些迟疑。

纵然听说过他是天纵奇才,文武双全,那也并不是琴棋书画也都样样都会的吧!

这起子疑虑,在亲眼看到聂延璋下笔之后,全然没有了。

元永业画的《雀登枝》,不过算个工整罢了。

聂延璋不过寥寥补了几笔,鸟雀展翅欲飞之态立显,枝叶仿佛也在颤动,油绿带黄的叶子上,荣枯分明,连虫蚀痕迹都清晰可见。

细致逼真,活泼生动。

这幅顾绣绝非平庸之作,已然堪比大家手笔。

元若枝心下震颤。

聂延璋竟是一丝一毫的大话都没有说。

甚至……他还有些谦虚了。

和他的画比起来,元永业的画岂止是不能入眼,便是直接扔了烧了,都不值得惋惜。

聂延璋丢了笔墨,懒懒坐在本该属于元永业的椅子上,打了哈切问道:“还不走?”

元若枝连忙收了顾绣,福身道谢,速速离开。

聂延璋盯着元若枝的背影,而桌底下,方才抚她唇的食指,用力地与拇指指腹捻了捻,似要将那奇异的柔软触感,捻进血肉里。

却偏偏,有些留不住了。

他端详着自己的指腹,薄唇漾开意趣浓厚的笑,便将食指送入口中含住。

怪得很,她的津液都是香的。

元若枝这厢刚出书房院外,便撞见了神色慌张的元永业。

元永业不料到元若枝会这时候来,他又想到那尊煞神也在书房,登时浑身汗毛倒竖,拉着元若枝上下打量,忙不迭问道:“枝姐儿,你怎么在这里?可撞见什么人没有?要不要紧?”

元若枝瞧着元永业惨白的脸色,便瞒下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情,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我来取您替我添补的画,见您不在,书房门也开着,女儿就自己去取了。正好瞧见了您的客人,他在里面坐着呢。父亲怎么这样慌张,那是什么贵客?”

元永业心头沉了沉,怎么叫那尊邪神见到了他女儿!

幸而元若枝没什么事,他才渐渐放下心来,低声同她说:“是太子殿下。”

元若枝卷紧了顾绣,做出惊讶状,问道:“殿下怎么会来您的书房?”

元永业脸色很不好看:“谁知道平康大长公主会把殿下也带来,前院安排席位的时候,哪个位置衬得上殿下的身份?便是主桌给他坐也配不上。他且坐那儿,谁也不敢动。他一时又说想看荣克的画,你大伯父就让我把他先带来过。我半路上才想起没带钥匙,便去找人开书房的门,殿下自己竟先来了。”

结果管钥匙的丫鬟说,书房的门早上开了就没有关过。

现在那丫鬟闹肚子去了。

看着像是事情赶得巧。

却也怪元家家族大,事务繁杂,人口又多,家生子都是两代往上的人,倚老卖老不好管了。

元家内里章程松散,如今老爷的书房都有人敢敞开了丢手不管,任人进出。

元若枝先不提这事儿,紧着给老夫人送贺礼的事儿先办妥,便与元永业先告了辞。

元若枝到花厅的时候,时间也赶巧,正是元若娴在向老夫人献上一幅画。

元若娴献的画很奇特,不知用什么笔勾画出来的,很是逼真,比常见的仕女画更像真人。

乍然看去,仿佛像老夫人定格在了画中。

一时间,厅内满是惊奇之声,大家争相要看。

独有一位离主座最近的纤柔妇人,瞥了一眼元若娴的画作后,端起茶杯遮盖住了嘴角的嘲弄。

跳梁小丑哗众取宠,不外如是。

元老夫人很高兴大家都喜欢元若娴的画,难得地朝元若娴露出笑脸,说:“难为你有这份奇巧心思。”

元若娴垂着脖子软声道:“能讨老夫人欢心,孙女就是高兴的。”

一派孝顺模样。

平康大长公主还没看过元若娴的画,她兴致勃勃地问:“小娘子到底画的什么画?山水有荣克,花鸟文吉安,人物金骏宏,当世大作皆出自这三位之手,还有什么新作连本宫也不知晓的?”

平康大长公主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给她启蒙的都是国手。

成亲、丧夫到现在,她都一直醉心雅艺,要说品鉴书画,她在女流中绝对是一流的眼光地位。

且她也真的喜欢这些,若元若娴有新作,她倒是不介意也收购一幅。

元若娴知道平康大长公主出了名的擅长品鉴,她这画画的方法绝对新奇,叫人耳目一新。

不怕平康大长公主不喜欢。

元若娴便将画从客人手中拿回来,双手奉给平康大长公主,嫣然一笑:“拙作不堪入目,公主见谅。”

苏嬷嬷将画接过,在平康大长公主面前展开。

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平康大长公主一句准话。

品评书画嘛,她们这些女眷并不是人人都懂,便是有人真懂,谁又知道旁人水准高低呢,唯有平康大长公主的眼光是出了名的,她下的论断不会错。

她说就是好,日后她们便可吹捧元若娴的画。

平康大长公主若说不好,元若娴那奇怪的画作,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元若枝已悄然在人群中落座。

玉璧早从人语堂搁了玉如意回来,同元若枝小声道:“娴姑娘的画,画的可像真人了。”

元若枝笑道:“……我知道。”

前一世,元若娴的画也着实叫人眼前一亮,但那是因为大喜日子没有人砸场子。

不论任何类型的画作,都讲求形神兼具,元若娴的画有形无神,哄哄外行人得了。

平康大长公主和这些个客人不同,她是真正懂书画,且爱书画的人。

她身份也尊贵,她不会为了讨好谁,而去说奉承的话。

果然,平康大长公主不过略扫一眼,就说:“的确是拙作,不堪一看。”

元若娴脸色登时就变了。

女眷们也都面面相觑,元若娴的画,瞧起来不错的,怎么会到不堪一看的地步呢?

大喜日子,元老夫人还想圆圆场面,便小心赔着笑同平康大长公主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过图个新鲜,哄我们老人家开开心。”

平康大长公主也不是有意挑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便顺坡下驴给了元老夫人面子:“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难得孩子有这份孝心。”

随口一说!

元若娴心里恨得滴血,平康大长公主可知道她这随口一说,会毁了她才女的名声!

她早丢了这画画的手艺,天知道她重新捡起来花了多少工夫,竟坏在了平康大长公主轻飘飘一句“随口一说”上,她如何能甘心?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了。

偏元若娴顶着平康大长公主来了一句:“公主您只瞧了一眼,烦请公主再仔细瞧瞧,指教一二!臣女也好精进技艺,替老夫人画出一幅您口中的佳作来。”

厅里静了下来。

连大家伙手中茶杯上的雪白浮沫,都恨不得打起官司。

元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这便宜孙女太掐尖儿要强了!

便是元家嫡出的小娘子,也没有她这样的逞能的!

元家当真是将她惯坏了,自以为改了元姓,还真是元家人了!

元老夫人刚想说话,厚着脸皮再将事情圆过去。

平康大长公主已然将画从苏嬷嬷手中接过来,再看了两眼而已,不屑地笑了笑,同元老夫人道:“烦请笔墨伺候。”

元老夫人不解其意思,但平康大长公主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当众拒绝她的道理。

平康大长公主又说:“拿两套。”

元老夫人招手示意,温妈妈即刻去拿了两套笔墨来。

平康大长公主让苏嬷嬷,分一套给坐在她离大夫人尤氏最近的一位妇人。

平康大长公主道:“我方才说花鸟属文吉安当朝第一。这位夫人乃是文吉安的孙女,其幼时秉承庭训,熟习绘画,且请夫人与我同时写下对娴姑娘画作的评语,诸位只看有没有差异便是了。”

文氏一下子成了全场的中心,她起身冲平康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子见礼,又冲众人福身打招呼。

“竟是文吉安的孙女!”

“文氏好生低调,我还以为她是因其父亲中过两榜进士,才嫁去的礼部侍郎家中,原来还有家学渊源……”

尤氏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谱儿。

文氏是她请来的客人,文氏底细,她自然是清楚。

文氏亦是与元家世交之中,诰命最高的妇人,已然超过元老夫人。

文氏本不愿意出头下了元若娴的面子,全看在元家的份上而已。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文氏总不会为了元若娴一个小丫头,坏了“文吉安孙女”的名声。

元若娴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苦吃。

笔墨伺候完备。

平康大长公主与文氏皆提笔写评语。

不过片刻两人就写完了。

根本就不想为元若娴的那幅画,浪费笔墨。

两张评语,皆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话:僵硬如塑,有形无神。

元若娴瞧着两张纸上一模一样的八个字,脸色泛白。

这句话,她曾经的老师也说过。

但老师说的更加难听,直接便说她画的像死人。

可这些人并没有见过这种作画的方法啊!

元若枝瞧见这一幕,丝毫不意外。

雅艺上美的东西都是相通的,洋溢鲜活,神韵为上。

行家对好画的欣赏,不分名师大家,不分画种。

凭她元若娴画的什么类型,如尸如塑的东西也不会变成上上之作。

若非今天元家办喜事,提“尸”字不吉利,平康大长公主与文氏,措辞怎么会那么温柔?

文氏长得就很贤淑,一眼便看得出来,是正经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当家主母。

她心知元老夫人难堪得很,柔声地道:“画画里,原是画人最难,便是我祖父在世时,画人也很难神形兼顾。小娘子能做到形似已是不易。”

元老夫人心下感动,感激地看了文氏一眼。

却听文氏收起自己留在元家的笔墨,纳入袖中,得体地笑着说:“这八个字,不过是我闺内私语而已,不要外传才是。”

言外之意:可别对外说我品评过这东西,怕丢人。

议论声四起。

“文氏才是高门嫡女的做派,若不是不得已的时候,人家才不冒尖儿露脸,没得失了家中颜面!”

“元家怎么教元若娴出这样的东西?”

“你不知道吗?这元家的娴姑娘并非元家亲生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女儿会打洞嘛。”

“难怪了……元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白养这么个继女糟践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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