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靠海，从北面来了一股寒流，又下了一场雪。
在这个时候，黎阳因为省煤，一下冻感冒了。
风夹着雪在狭窄的巷子里面乱窜，吹的各家各户门窗“哐哐”响，在这样的动静里，吃了药的黎阳一觉睡到了下午。
发过汗后，身上轻快了不少，黎阳醒过来，就看到窗前的炉子烧的通红，有谭帅这个火神在，屋子里暖烘烘的。
“谭哥，几点了？”黎阳的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两三点钟。”
谭帅在床边打盹，看他睁眼，就下地打着灯，在烧的哗哗开的锅里打了好几个鸡蛋，然后撒了一把红糖。
“你去干活吧，我好的差不多了。”黎阳坐起来，咳嗽了两声。
“是吗？”谭帅走过来，伸手使劲拧了一把他通红的脸，“还是热。”
这一下毫不留情，黎阳“嘶”的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了？”谭帅道：“我早上回来时，你都人都快烧成傻子了，拍都拍不醒。”
黎阳都不知道自己烧的那么严重，现在全身酸痛的像是被打了一顿，脑袋重的向下垂。
猛火烧了一顿，锅里冒出阵阵热气，里面的水都快干了，谭帅转身去把红糖鸡蛋倒进大碗里。
凳子拉到床边，碗放在凳子上，谭帅拿着勺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黎阳，“自己能吃不？”
“能吃，能吃。”黎阳赶紧说道，只是发个烧，还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了。
把勺子给了黎阳，谭帅坐到桌子前面，桌上摆着了一堆零件，他一个个的组装起来。
嘴巴里没有味道，通红的糖水，黎阳喝了几口才尝出甜来，糖水已经没了，碗里卧着三个鸡蛋都差不多大小，只吃了一个，就饱了。
知道生病吃东西才能快好起来，然后才能去干活，所以黎阳艰难的开始吃第二个。
他吃的慢，谭帅手里的东西装了一半，回头看他一副像是咽刀子的模样，走过去把碗拿了过来，“吃不下就不要硬塞。”
黎阳刚要说话，门被敲响了，黎阳探身要起来，被谭帅瞪了一眼，默默的躺了回去，然后盖严了被子。
门一开，头顶一片雪花的刘凯站在外面，他也没进屋，站在外面道：“师傅，那个轮毂弄了两次，尺寸还是不对。”
“我去看看。”谭帅对刘凯道：“你在这里看着他。”
黎阳想说没用，但是看谭帅沉着脸，想着自己还是别惹他生气了。
就这样，刘凯进屋，谭帅顶风冒雪的走了。
刘凯坐在火炉旁边一会就热了，把外面的棉袄脱了，跟黎阳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外面下雪了？”不能出去挣钱，又耽误了一天，黎阳有点低落，“外头摆摊的人多吗？”
“没啥人。”刘凯道：“风太大了，多站一会儿冻够呛。”
这样黎阳心里好受点了，躺的姿势也更放松，问道：“你吃饭了吗，不嫌乎的话，我这里还有几个熟红薯。”
刘凯还真有点饿了，因为谭帅不在，黎阳就敢起来了，把红薯放在炉筒外面热上。
刘凯大口大口吃红薯的时候，黎阳把前几天拿来的报纸看完了，难得有空闲，又将两本语文书拿过来，该背诵的课文再背诵一遍。
“高二的书？”刘凯看到书皮，惊讶的道：“你多大？”
“十六，我念书比别人早一年。”
“你有十六？”刘凯满脸写着不信。
黎阳不想再多解释，问：“你多大？”
“十八。”
刘凯比黎阳高一个脑袋，肩膀有他一个半宽，手大脚大，再加上穿着他爸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二十几岁的人。
“你学习应该挺好的吧。”刘凯十分肯定的道：“没人拿掸子看着你，你都会看书。”
黎阳：“……”
“我爸妈就想我好好读书，天天逼着我学习，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后来老师都劝他们别再耽误我……”
听说他哥考了师范，黎阳问道：“他高三的书还在不，我能借着看看不？”
“在。”刘凯回答的斩钉截铁，上次他引火想要撕一页纸，结果差点没被揍。
刘凯是个实在人，看黎阳那高兴劲，立刻起来就要回家，黎阳拦住了他，“这个不忙，你明天上班给谭哥就行。”
“师傅他明天应该不去厂里。”刘凯道：“他这阵子都要去南山。”
水开了，刘凯去倒水，黎阳让他回厂子里去忙，自己没事。
刘凯也觉得感冒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倒完水走了。
没人说话，黎阳又开始犯困，一会儿不到又睡着了。
修理厂那边忙完，谭帅骑着自行车回来，先到常去的店里买东西。
黎阳正在炉子上做饭，突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一虚，谭帅推门进来
，“咋样了？”